“天色不早了,我就不跟舅舅叙舊了,就此别過,後會有期。”魚子桑揉了揉肩膀,暗歎她身體素質還是太差,霍玄這一拳頭差點被把她砸脫臼了。
“什麼就此别過?你以後就在這鬼地方待着?”霍臨瀾拽住她後衣領把人拎回來,“還有,你那什麼養母說的共妻什麼情況?他們吃了天膽了敢娶你做共妻?便是給他們做妻主,他們也不夠格!”
魚子桑拍開他的手,“這事兒不好說,畢竟我這人實在,講究個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我呸!”霍臨瀾一個标點符号都不信,“怎麼你失憶了十年突然有人性了?還湧泉相報,糊弄鬼呢?”
魚子桑歎氣,“三哥,你不要老揭我黑曆史,我現在是個好人,也能當個好人。”
身在其位謀其職,有些時候是不能感情用事,需要顧全大局,可如今她無事一身輕,自然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霍臨瀾到底是因為那一句“能當個好人”松了手,他生在官宦之家,自然懂得有些事身不由己,他自小佩服魚子桑的其中一點就在于,同樣是小孩子,他有時候感情用事起來甚至還會撒潑打滾的年紀,魚子桑已經能理智的分析出利弊關系,平衡好各方勢力,穩定朝局。
魚子桑見他松了手,拍了拍他肩膀,“撫陽縣的事就拜托你們好好查,我還得在這安身立命,這兒的人好不好相處決定了我以後的生活質量,都别偷懶啊。”
“你這會兒不怕我們官官相護狼狽為奸了?”霍臨瀾冷哼道。
魚子桑聳了聳肩,絲毫不心虛,“你自己看看,這麼大個貪官污吏擺在眼前,你們來了這麼長時間一點把柄都抓不到,你還好意思說?”
“那還不是調查的時候老百姓都支支吾吾,沒有人敢當出頭鳥,都怕得罪了縣令我們走了之後日子不好過,民不舉官不究,連個下手的點都沒有,底下的官員更是一問三不知,互相袒護,這撫陽縣上下官員沆瀣一氣,老百姓敢怒不敢言,我們能怎麼辦?”霍臨瀾有些氣憤,“都知道這撫陽縣水深,肯定大有問題,可就是沒人能撕開這個口子,要不是你今日……”
“我今日替你們撕開了口子,那就放手查,順便給你們提個醒,就從劉鐵柱的死開始查,我之前注意到他手裡攥着塊布料,八成是從兇手身上扯下來的,那布料跟衙門官差身上的布料非常相似,我沒有來得及仔細對比,不确定是不是,如果是,拔出蘿蔔帶出泥,從衙門的官差身上入手,可比從普通老百姓身上入手容易得多。”
魚子桑走後,霍家兩父子面面相觑,霍臨瀾一臉不可思議,“不是,你就讓她就這麼走了?”
霍玄看向他,“你有本事攔個試試。”
霍臨瀾:“……我這就去查殺害劉鐵柱的兇手。”
她決定的事,誰敢攔?他又不傻。
魚子桑出了驿館,已經是日薄西山,她目光落在不遠處一道修長的身影上,那人背着光,她有些看不清面容,卻覺得有幾分熟悉。
夕陽突然跌落地平線,世界瞬間暗淡,魚子桑終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孔,有些意外,緩步走了過去,“聞人公子這是?”
聞人宜修意味不明的打量着她,說不上來什麼感受,魚子桑今日給他的震撼太大,他現在還沒緩過勁來。
原本她當着衆多官員說了那些話已經讓他十分震撼,沒料到他剛進去還沒來得及幫她,她直接把秦攬月給打了,那秦攬月是什麼人?自從十七歲高中狀元郎,坐上門下省左相之位,十年來就沒人能動搖過他的地位,陛下對他也是十分看重,信任頗多,這樣一個人居然被當衆掌掴,那就是當今陛下也做不出來的事。
偏她不僅做了,還能全身而退,甚至霍玄那時的行為言辭也十分怪異,他知道,這女子的來曆怕沒有表面那般簡單。
霍玄乃是國舅,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連霍玄都要以禮相待的人,他便是有心也不大敢光明正大的調查她,若是查出了什麼事……以他如今的困境恐怕不好收場了。
隻是,他心裡有一個猜測,讓他一直無法控制住自己平心靜氣的面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