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玄咳了兩聲,“我隻是覺得,聞人厲和沒安什麼好心。他一個尚書令,官職遠在我之上,怎麼會把女兒下嫁給臨瀾?”
魚子桑對此不感興趣,倒是對“聞人”這個姓氏挺感興趣的,“聞人宜修和聞人厲和是本家?”
霍玄瞥了她一眼,“是父子,不過……”
“嗯?”說話說一半什麼意思?
曉伯延和曉仲延也同時擡頭看了眼霍玄。
霍玄歎了口氣,“聞人宜修的母親,是蕭書和的外甥女,當年……受蕭書和牽連,蕭家三族被誅連,聞人厲和為了和蕭家撇清關系,把她休棄了,那女子不堪受辱撞死在了聞人府大門前,後來聞人厲和娶了續弦,聞人宜修作為罪臣之女的兒子也不受待見,據說是病了之後被聞人厲和送回老家撫陽,說是養病,實則流放。”
魚子桑眼眸微動,卻沒有說什麼。
當初慕大夫可是說他那位病人是中毒……看來聞人府的内宅水也不淺。
“聞人宜修倒也是個人才,他老子親自下手打壓都沒能把他的風頭摁下去,他這些年自己倒是聯絡了不少朝中勢力,不然去年火床的事怕是半道就被人劫下了。”霍玄感歎道,“若不是聞人厲和和他那個次子聞人宜賢多次使絆子,聞人宜修怕是早就被陛下宣召入朝了。為父不慈,兄弟阋牆,聞人宜修能走到今天實在不容易……”
一直沉默的曉伯延忽而道,“宜修兄也是個可憐人。”
霍玄點頭附和,“誰說不是呢。”
魚子桑想的卻是另一件事,“蕭書和逼宮謀反才過去幾年,陛下就敢重用聞人宜修?”
魚子桑一直都知道,霍書玉比起她更多一分仁愛之心,可這份仁慈若是用錯了地方……那她必将萬劫不複。
霍玄一愣,“稚子何辜……況且,他母親隻是蕭書和的外甥女,外嫁的女兒,所嫁又是朝中大臣,隻要查清楚沒有參與其中,律法上也不必受母族牽連。”
“律法留出的是底線,不是金科律令!”
曉仲延突然摔下碗筷起身,“律法是你寫的你管那麼寬?還沒當上官爺架子倒是先擺上了!”
霍玄驚訝的看着他,一時居然沒敢出聲。
在他印象中,從來沒有人敢跟司妍這麼說話,連她父母都不曾,實在是這孩子打小就邪乎,天生的掌權者威嚴,誰在她面前氣勢上都要低一頭。
也是現在不管事了,看上去脾氣好了不少,但那并不代表,她真的是個好脾氣的。
魚子桑的臉色果然已經變了,還未有所行動,葉塵就一把拉住曉仲延,“哎哎哎,你管她說什麼,聞人宜修的事跟你們又沒關系,你說你惹她幹嘛?忘了上次……”
“葉塵!”慕丞低聲呵斥,意思叫他适可而止。
葉塵松了手坐回原位,又不甘心胳膊肘捅了下曉叔延。
曉叔延擡眸剛要說話,對上曉伯延的目光,又低下了頭。
經葉塵這麼一打岔,魚子桑倒是沒再發火。
霍玄人都驚呆了,下意識出聲,“你……”
什麼時候脾氣變這麼好了?
他是想問這句話,但話到嘴邊他才想起說出來就意味着暴露他們之前認識,再解釋起來就麻煩了。
魚子桑側眸看了一眼就知道他的表情是個什麼意思,淡淡的笑了一下,“沒必要。”
她有她的顧慮和考量,也不需要誰的理解和認同,道不同不相為謀。
她若是當場發脾氣還好,如今這般不鹹不淡的一句“沒必要”就不再開口了,氣氛反而愈發冷凝。
霍玄有心開口打破沉寂,餘光掃到她冷淡的側臉,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抱歉,讓霍大人看笑話了。”曉伯延轉頭,“仲延,坐下。”
兄長遞了台階過來,曉仲延猶豫了一下就老實坐下了。
落座之前他餘光瞥了眼魚子桑的臉色,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有曉伯延開口,霍玄便接着道,“不是什麼大事,咱們就是随便聊聊,話趕話說到這兒了順便一提,不值當為外人的事動氣,你們有話好好說。”
曉仲延立即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聞人公子也不是什麼壞人,對咱們也算厚道,他的身世已經這麼、這麼凄慘,咱們就算幫不上什麼忙也不該再落井下石不是?”
“他哪凄慘了?再凄慘有你們兄弟幾個凄慘?你們都這樣了還有心思關心别人?”葉塵沒忍住嗆了他一聲,“他再怎麼樣也是個世家公子,一輩子錦衣玉食,活的比你們可舒坦多了。”
曉仲延:“……這怎能混為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