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章明捂着臉一臉茫然，他平日偷奸耍滑逃課他爹都沒打過他，就說了魚子桑一句，至于嗎？

劉壬看他還不服氣，抄起門後的掃帚就往他屁股上抽，“你給我記住了，以後你要是敢在外面說她一句不是，讓我知道了看我不打死你這個狗東西！”

劉章明捂着屁股滿屋子亂竄，“不說！爹我不說還不行嗎？别打了……”

這邊雞飛狗跳，秋娥家裡也不得安生，喜梅和賀豐收回去之後都冷着臉，看秋娥一回來，賀豐收就站起身，“娘平日裡待她那樣好，不也還是沒巴結上她？我和喜梅的日子過得什麼樣你不是不知道，你有那功夫巴結她，還不如多去幫襯幫襯自己女兒。”

秋娥還沒說話，他拉着喜梅就往外走，“你娘對一個外人都那樣好，卻不把你當親閨女，你還在這幹什麼？咱們回家！”

喜才一看情況不對就要去攔，秋娥叫住他，“喜才你回來，讓他們走！”

喜梅原本還在愣神，聽到秋娥的話瞬間紅了眼眶，甩開賀豐收的手轉身氣沖沖走到秋娥面前，“你叫我走？”

秋娥閉了閉眼，指着自己腳邊的地，“你今兒若是還承認是我閨女，跪到這，娘跟你解釋清楚你今天錯哪了。你若日後不認我這個娘，那今天你們兩口子走了就别再來了。”

“分明是魚子桑不近人情，怎麼反倒是我們的錯了？”賀豐收見喜梅回來，也跟了進來。

秋娥沒有理他，隻看着喜梅，“你是娘一手帶大的，娘知道你不是個不辨是非的人，你跟娘說實話，你覺得自己錯沒錯？”

“哪有非逼着自己女兒認錯的？我們哪做錯了？是殺人還是放火了？”賀豐收伸手拉住喜梅，“我們走！”

“喜才，把他弄走，我跟你姐姐說說話。”秋娥隻吩咐喜才，也不去拉喜梅，要走要留由她自己選。

賀豐收腿腳不方便，喜才很快就把他拖走了，喜梅卻沒跟着他去，她紅着眼眶跪到了秋娥腳邊，雙手扶着她的膝蓋，臉埋在手背上低聲啜泣，“娘我錯了，我知道我今天做的不對，可是我真的快撐不下去了……公婆年紀大了幫不上什麼忙，豐收腿腳不方便下不了地幹不了重活基本就是個廢人，家裡還有三個孩子要養活，上無兄長，下無弟兄，我一個人撐起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農忙時下地，農閑時繡花，每日還要兼顧洗衣做飯照看孩子，沒有一個人能幫我，前日裡一個沒看住，我們家老幺差點掉進冰窟裡淹死……幸虧是救回來了，若是沒救回來我可怎麼活？我真的快活不下去了娘……”

秋娥身形一顫，手落到她後腦上輕輕安撫，“怪我，怪我把你教的太要強，才讓你如今什麼都一個人扛着。那賀豐收雖然腿腳不方便，平日洗衣做飯照顧孩子難道還能傷着他？他就是靠你靠習慣了，什麼都不想做不想管，隻想吃了睡睡了吃，自己親爹親娘都不管不顧！”

喜梅仰起頭詫異的看着她，眼淚還挂在臉上，“娘以前不是說隻要我什麼都會做，家裡離不了我，我才能說話算數，他們才會重視我嗎？如今怎麼突然這樣說？”

“我也是最近才看明白。”秋娥苦笑，“活了大半輩子，頭一次從一個小姑娘身上看明白了，女人，不是隻有一條路可以走。”

“娘是說……魚子桑？”喜梅悶聲道。

秋娥捧着她的臉給她擦掉眼淚，“乖，你聽娘的，這次回去之後讓他幫着你分擔些瑣事，洗衣做飯看孩子這種事不是重活，都交給他。”

“可他又不會……”

“不會就學，他是你丈夫，你為他生兒育女，這些本就是他該替你分擔的，如果他不肯，你就帶着孩子回來住，住上一兩個月，你看他會不會在家餓死自己和他爹娘！”

“哪有嫁出去的女兒還要回娘家住這麼久的？娘也不怕别人看笑話。”

“你以為我單是為了讓你住這幾日？”

喜梅疑惑不解，“娘這是何意？”

“你回來之後，孩子娘先幫你帶着，你多去曉家走動走動，親眼看看子桑到底是怎麼做的，你就理解娘為什麼跟你說這些了。”秋娥不停地撫摸着她的鬓發，她分明才二十三歲，可發中卻已經藏了不少白發，讓她這個做娘的怎麼能不心疼，“娘年輕的時候若是能和子桑這樣的姑娘做朋友，絕對不會讓你像娘一樣遭這麼多罪。”

“娘就這麼喜歡她？”喜梅顯然有些吃味。

秋娥捏捏她的臉，“你啊，多大人了還跟娘撒嬌呢。不說别的，就今晚這一出放到你身上，你可能處理的這般穩妥？”

喜梅臉一紅，又嘴硬道，“伶牙俐齒，罵人都拐彎抹角的，一點都不直率！”

雖然話說的強硬，可她自己清楚，那姑娘分明比她小了許多，坐在那卻讓她多看一眼都覺得很有壓迫感，喜梅絞盡腦汁隻想到了曾經不知道從哪聽來的一個詞——氣勢！

喜梅第一次在一個人身上對“氣勢”這個詞有了具象化的了解，從前那些當官的她遠遠瞧一眼隻覺得氣派，與“氣勢”卻相差甚遠，魚子桑隻是懶懶散散的靠坐在椅背上，卻自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強大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