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她們未着宮服,不知慕時認出哪個,明兒送你如何?”樂華公主身着煙紫色常服,倚身坐于榻上,手中把玩精緻沉珠,目色溫婉。
沈慕時拱手行禮,恭敬道:“微臣不敢,臣……”
樂華擡手打斷他,食指勾了勾示意其行近些。
沈慕時照做,兩人相隔一臂。
暮然樂華公主覆上他手背。
沈慕時旋即拱手俯身,面色很是精彩。
“呵呵,讓你坐下,你緊張什麼,本宮還能吃了你不成。”公主笑顔中帶着幾分深意:“這朝堂之上,風雲變幻,還好有慕時這等能臣,忠君愛國。”
沈慕時聞言,心中雖有波瀾,但面上已恢複鎮定:“公主謬贊,微臣不過一介武夫,隻願竭盡所能,不負聖恩。”
公主掩嘴一笑,徒轉話鋒道:“本宮剛與住持商定,将在蘭溪寺齋戒三日,你留下護我可好?。”
“微臣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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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别院的路上,陳秀宛走得慢慢悠悠。
現下隻她二人,阮舒窈想着寬慰幾句:“陳小姐,有心事嗎?”
陳秀宛神色凝重,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有件事不知該不該告訴大司馬。”
她看向陳秀宛,等待着接下來的話。
“昨日我去雲兮樓,尋王宗瑞報仇。他說,陳夙害他掉進冰湖時,還沒有死,他很肯定,人不是他殺的。”提到陳夙二字時,陳秀宛明顯感到一陣心痛,繼而聲音壓低了幾分:“不知王宗瑞所言,是否可信,他說,那日除他之外,還有另一個人,也去過那地,那人,也可能與兄長之死有關。”
沒有人比阮舒窈更清楚,那日,燕甯也去過那地,沉吟片息,開口問:“王宗瑞此言,可有确鑿證據?”
陳秀宛搖了搖頭,神情很是無奈。但王宗瑞的那番話,無疑在她心中投下一枚石子。
“陳小姐,這件事相信你自有主張,待時機合适,可以問問兄長的意思。”
聞言,陳秀宛好似是陷入了更深的糾結裡,微微對阮舒窈點頭,二人再未交言。
回到别院,老太君得知公主駕臨,留沈慕時護駕,與趙氏相視一眼,面上還挺高興。
女眷們趕在日暮時分,往城内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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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節過盡,餘韻猶存。
從宮門看去,飛檐金瓦上還覆着一層薄薄霜雪。
王宗瑞着華服,目光如炬,步履穩健。宮門兩側守衛挺立如松,對王宗瑞的到來是連例常詢問也自覺免了。
永樂宮。
樂華公主正在小憩,這個時候敢打攪她的人不多。
王宗瑞等不及,要宮女去喚。
小半個時辰後,公主着人請他進去。
“近來不必上朝,來我宮裡作甚?”樂華音量雖輕,卻帶着不容忽視的威嚴。
“臣,請公主救我。”靜谧中王宗瑞的聲音格外沉重。
樂華不耐的觎了他一眼,整個北國誰敢逼得王宗瑞說一個救字,若真有這樣的人,樂華覺得,即便是貴為公主,她亦是愛莫能助。
王宗瑞深知公主脾性,不敢再賣關子,百感交集道:“自皇子殿下參政,對微臣誤會愈深,已到不可挽回之地步,微臣不勝惶恐。”
燕甯不喜王宗瑞,樂華也搞不清原由。
“皇子參政,史來必然。你作為臣子,當躬身自省,盡心輔佐,求本宮無益。”樂華輕歎了口氣,蹙眉道:“你若真覺委屈,自與父皇說去,在父皇面前,我這個公主,還不如你的話有分量呢。”
王宗瑞聞言色變,連忙低頭認錯:“公主折煞微臣,殿下貴為皇子,臣不該微詞,隻是……”頓緩一息,跪身道:“皇子殿下不知受了何人挑唆,說微臣在府上建造密室,藏匿少女,臣平日連丫鬟都使的少,何故去做這些腌臜事。微臣不過閑散文官,尚未自立府邸,丞相府也是得祖上蔭績,曆來由皇家建造,怎麼可能會有密室,殿下不信,闖入府上搜尋,他未尋見,偏拿微臣出氣,您瞧。”撩開脖頸衣襟,一道鮮紅傷口暴露眼前:“差一點,被他砍死。”
“啧啧啧。”樂華公主蹙眉,擺手示意他快遮起來。
王宗瑞跪直幾分,若有所指道:“微臣别無選擇,隻能一步步向前,哪怕是萬丈深淵。”
“你要做什麼?”她問得散漫。
“這些年,聖上對朝政放之任之,背後全憑公主操持。皇子殿下黩武,從屠城令足以看出,他終将嗜殺成性,正所謂好戰必亡,或許北國的未來,需要一位更加英明的君主來引領。公主擁皇族血統,亦可承千秋基業,稱一代明君。”
樂華食指輕揉太陽穴,聲音辨不出喜怒:“你身為臣子,怎可慫恿本宮,行此不義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