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換的衣服被踩了個遍，失去法力，黎初也不曉得怎麼收拾自己。

她隻會挽兩種發髻——法術挽和讓别人幫忙挽。眼下二者都沒，梳順頭發後便呆坐在妝台前不知道下一步做什麼。

“帝姬，”仙侍敲了敲門，低聲詢問道，“帝君讓小仙來服侍您。”

即便心底再不情願，但眼下确需旁人協助起居。

“進來吧。”她認命道。

仙侍推開門，眼觀鼻鼻觀心地先來了個“一鍵還原”法術，接着便開始為她梳妝打扮。

鏡中的自己形容萎靡臉色灰敗，黎初摁下仙侍擺弄口脂的手：“脂粉免了，挽個最快的髻即可。”

如今變了形勢，先賣個慘觀察柏麟反應。

仙侍的手很巧，很快她就被拾掇得有模有樣。

她從鏡中看向低眉垂目的仙侍，敲打道：“你進來後看到了什麼。”

“小仙什麼都沒看到，如常為帝姬梳妝而已。”

“嗯，”黎初滿意點頭，下了句命令，“今日一切如常。”

仙侍行禮退下，心中不禁腹诽：身居高位的人怎都一個德行，她進來前帝君也這般警告過，連用詞都一模一樣。

柏麟坐在外間的書案正位等人，哪怕滿心想把之前等她那話收回，卻還是留了下來。

答應過等她的，怎能言而無信？

随手揀了本折子看，是關于南天内務的。各天的内務折子除非機要，一般不會呈到他面前。

柏麟草草翻了翻，是擴建英魂殿的事。

平平無奇的内容，撫不平的雜亂心緒，均在看到最後的批複時，頃刻間吸引了他全部心神——

南天帝姬的親筆。

自她昏迷後，柏麟帝君再也沒批閱過她親筆上書的折子。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覆上印着她字迹的紙張，描摹着其中的一筆一劃，仿佛回到過去，置身于提筆現場，看她蹙着眉心落下筆。

想象中的她，為何連批個折子都會皺眉？

他心中怪道，腦中回憶了一圈，大多是倆人戰時相處的記憶——

不是戰時，她不至于全天心力交瘁；不是戰時，他也無法接觸到這一面的她……

他頗懷念同她議事的舊時光，也許避着她不是個好選擇，天界仍需要南天帝姬。

再者，無情道心也不應畏懼誘惑。

“吱呀”一聲，門開了，黎初從内室走出。

柏麟做賊心虛似的忙将折子塞回原處，繼而若無其事地品起茶，好在來人沒怎麼注意，徑直走到他身旁才愣了下。

柏麟大咧咧地占據了主位。

黎初頓覺不自在。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柏麟久不現身，她已習慣當大王。

如今老虎歸山，猴子隻能再繞半個圈，坐到了書案對面。

“如今能見帝君一面着實不容易。”黎初玩笑似的發着牢騷。

柏麟微微抿起嘴角：“妖魔餘孽仍在四處逃竄，費了不少心神。”

又撒謊。

黎初不屑地想，不過也沒追根究底的打算，自然說起别的：“今兒帝君來得可巧，我正有兩事想請帝君準允。”

“何事？”

“我父母親欲收養雪蓮，不知帝君意下如何？”

“為人父母，聖尊夫婦自是比本君更稱職。”柏麟不意外地點頭，直接允了。

他猜不透的是她兩個請求中的另一個。

“那太好了，”黎初不合時宜地拊掌而笑，“我母親近來會來天界小住，再住中天殿也不合适，我想盡早回到飛羽宮，此為另一請求。”

柏麟帝君盤算一番，便也允了。盡管懷疑這一環套一環，是她早設計好的。

兩件事這般容易就辦成了，黎初的後背沒骨頭似的貼向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