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拾走到樓下還在覺得自己是中了什麼邪,不然為什麼真的答應了江合硯去他家。
他不是一個容易被說服的人,否則梁玄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但江合硯不知道是不是對付學生對付出經驗來了,知道怎麼才能有效制敵,他前一秒說不去,後一秒江合硯就捋袖子擺出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氣勢,用非常自然的語氣跟他說:“不去也行,那就把這裡收拾出來,你們在這裡說。”
以他家目前的混亂程度,就算收拾到明天早上都弄不完。
這人表面上看似溫和善解人意,實則是換了個方式讓他妥協。
這擺明了是要跟他耗。
更讓人頭疼的是,江合硯也不是單純為了讓他妥協說的這些話,見他沒應就真的開始動手搬弄倒地的桌椅,甚至彎腰徒手去撿那些碎玻璃,剛清理幹淨的手轉眼再次沾上了紅油漆,視覺上像是被玻璃割出了血。
他看不下去,上去抓住江合硯的手腕阻止。
“早就跟你說過,我的事用不着你管,現在滾出我家。”他冷着臉沒好氣地趕人。
可江合硯卻是從跟他攤牌後就像打開了什麼奇怪的開關一樣,避着梁玄的視角,用隻有他能聽到的聲音跟他說:
“不滾。我喜歡你,所以,你的事我都想管。”
說得那麼輕緩,卻像是個強盜。
不是來搶他的東西,而是霸道得想闖進他一團亂麻的生活。
以“喜歡”的名義。
江合硯這一句話扔過來砸他身上,就像遊戲裡有人剛朝他扔了個炸彈網絡卻突然斷了,他明明能躲開可偏偏行動不受控制。
“砰”的一聲,避無可避。
冉拾站在原地微微晃神,原本那股煩躁不耐的情緒猛然被人戳破,而後又輕又緩地将之揉碎抹盡。
“跟我回去,行嗎?”
在他破綻百出的時候這人又适時補了他一槍,讓他喪失抵抗能力。
面對江合硯的過分坦誠他竟會感到無力招架。
-
江合硯是打車過來的,而梁玄的車停在居民區外的大路上,他們一起往那邊走。
“學長為什麼一定要讓TEN去你家?”梁玄落了一步到江合硯身邊低聲問。
談事情也可以出去找地方談,房子沒法住也可以去酒店,但剛剛江合硯的意圖太過明顯,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強硬得沒給TEN其他選擇,他甚至沒機會插上話。
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最後TEN還真的答應了。
江合硯沒有立刻回他話,等到走出了一段路,才輕輕開口說了句,“總不能讓他一個人。”
梁玄沒聽清,疑惑道:“什麼?”
“沒什麼,”江合硯笑了笑,“去我家方便點。”
梁玄揚了揚眉,看向江合硯,總覺得哪裡奇怪。
江合硯察覺到視線,側頭問:“怎麼了?”
梁玄沉思了片刻,擡頭道:“江學長,你和TEN……”
冉拾走在前面,在一個岔路口停下腳步,看了眼後面不知道在嘀嘀咕咕說什麼的二人,冷聲提醒:“你們是打算讓我帶路?”
對話就此中止,梁玄上前走了一步指了個方向,“右拐,我車停在那邊。”
他們快走到大路的時候,江合硯發現來時看到的那輛救護車已經不在了,梁玄似乎也想到了什麼,說道:“我來的時候,這裡停着救護車,聽那些圍觀的人說,好像是有人被要債的找上了門,雙方沒談攏打起來差點鬧出人命。”
江合硯聞言心裡忽然咯噔一下,立刻擡頭看向冉拾。
冉拾的家變成那樣也是因為被要債的找上門,難不成是同一批人?
但冉拾并沒什麼反應,甚至眼皮都沒有擡一下,似乎壓根就不在意這些。
……
“我有點好奇,你們兩個是怎麼認識的?”梁玄把車啟動起來突然問道。
江合硯設置導航的手微微一頓,模糊道:“碰巧遇上的。”
話音剛落,後座傳來一聲的輕笑,很低,但江合硯還是聽到了。
他忍不住回頭往後看,恰巧對上冉拾看過來的眼神。
冉拾神色不變,聲調輕懶卻透着一絲漫不經心的調侃:“碰巧遇上?我怎麼記得我是被抓走的?”
江合硯頓時語噎,他沒想到冉拾會接這個話茬。
“抓走?”梁玄在路口紅燈停下,偏眼朝兩人看去。
江合硯把目的地設置好,無奈一笑,“是誤會。”
梁玄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什麼誤會?”
見敷衍不過去,冉拾也不再開口,江合硯在心裡歎了口氣,隻得把事情簡單得描述了一遍。
梁玄聽完若有所思道:“所以你們是一個月前才認識的?”
江合硯:“嗯……”
“是我想錯了?”梁玄看向江合硯說,“江學長,你說過你是因為TEN才玩的WAR,我以為你很早就接觸了這個遊戲,但按照剛才你說的,好像又不是這樣。”
這話像一記錘子把江合硯一下子錘得有些懵。
他後知後覺得想到了一件事。
對啊,他怎麼能知道冉拾是TEN呢!知道冉拾是TEN的是遊戲裡的他啊!
怎麼辦?好像要露餡了……
江合硯心髒忽然跳得極快,差點連呼吸都忘了,他明明沒有回頭卻能無比清晰得感知到冉拾的目光此刻正落在自己身上,如芒在背。
“江學長?”見他不說話,梁玄疑惑得喊了他一聲。
好半天江合硯才有了反應,擡頭正好看到信号燈的變化,“綠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