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救國的英雄逼向為腐做毒的世道,才是腐毒。”李誼少有的發表看法。
而把世道變成腐毒的人,把盛世禍害成亂世的人,其中許多已經死了,可仍有餘孽還活着。
那這罵名,怎麼也不該旁人擔。
“不論怎麼說,神林是有些想法的,就是還太年輕了。”說完,李诤話頭一轉,“對了,聖人手谕何事?”
“讓我即日回離都,非召不得離開駐地。”
“即日?這麼突然,不會你這會進宮請個安就要走了吧。”李诤吃了一驚。
李誼自嘲笑着,“手谕中特意傳達,進宮請安也免了。”
李诤面色大沉,不可置信道:“難不成,皇上真的懷疑是你?”
“須彌将軍代表秉公執法、剛剛放了蔡王一命的太子殿下,相比之下,我的嫌疑大多了。
清涯,說心裡話,我能理解陛下的心情。”
在皇上眼裡,區區弑兄,李誼這個十歲就能謀劃篡權奪位的人,做起來簡直易如反掌。
所以,對這個“殺”了自己兒子的人,皇上是一面都不想見到了。
“清侯……”李诤聲音有一點顫了。
就在他沉默的這一刻,正好穿過鬧市,一個小攤的叫賣聲中,有一個格外響亮。
“墨石先生伏案數月最新佳作《七皇子親赴農事圖》,栩栩如生、如見真人,貧瘠如敦州的荒漠,挂上也能五谷豐登!
隻要五文錢一幅嘞!帶裝裱隻要七文錢嘞!最後五張、最後五張!”
這聲音漸漸被一堆聲音圍住,越來越聽不清了。
傳進此刻的車廂内,簡直不能更諷刺。
“哈……”李诤冷笑出聲,卻是哭笑不得,不知對李誼面對的天壤地别還能說些什麼。
許久,才牛頭不對馬嘴道:“這次回來,以為你能留下的時間長一點呢。”
沒想到,還是留不住。
李誼緩緩傾斜,直到輕輕靠在車廂上。
玉面的大部分都隐于陰影中,隻有苦笑着搖了搖頭。
主幹道側旁的小巷道裡,一人快步走近停下的馬車。直到看着主幹道上,一輛車速度不快得通過,才靠近車窗,道:
“李誼的車過去了。”
“嗯。”
“看樣子,李誼沒和神林說起那晚的情況。”
“嗯。”車内人停頓一下,“今晚回辋川之前,把京中各個王府、宅邸的人手再檢查一遍。”
“遵命。”
馬車正要起步,就見一人從一旁的院牆一翻而下,快步到立在車邊的人身邊,低聲道:
“隋台使,主人命首尊即刻前往南山待召。”
“什麼?”隋雲期眉頭緊鎖,“怎麼又要見首尊?”
“這……”傳話的人顯然更不知道。
倒是車裡的趙缭毫無波瀾地問道:“主人今天進宮了?”
“正是!這會剛剛出宮。”
趙缭了然于心地冷笑一聲,“走吧,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