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尊。”
山崖邊比肩而立的黑衣人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都側身迎接,向側邊讓出一步。
趙缭也罩着一件黑色的披風,大步走來時,步速有多快,風将披風鼓得就有多大,顯得趙缭的身形就有多颀長。
大大的帽兜之下,趙缭的面上重新被黑色的玄鐵面具覆蓋。曜石眼簾随着腳步,整齊得搖晃。
她徑直穿過黑衣人中間,一直走到懸崖邊,腳掌已經懸空時才停下,俯視着山岩下。
阻隔隴朝和漠北烏圖卓應山,層層疊疊綿延千裡,在本該長滿皮肉的地方寸草不生,露出的清晰的山形和起伏,好似嶙峋的根骨。
兩道山間的夾縫在這宏大的山群中,渺小得如同萬裡沙海中的一座小小沙丘,而在這夾縫中鑿開的一條僅能容一人通過的山洞,就是一粒沙。
盡管就是這條通道,曾源源不斷将先進的弓弩等武器輸入漠北,讓一個曾被踩在腳下的部落用最短的時間一統漠北。
此時,這細小的夾縫像注滿了液體般注滿了人,山洞中爬行的人進進出出,就連半座山壁上都站滿了人。
趙缭幾次三番檢查、甚至自己昨天才親自檢查過,确保藏得萬無一失的通道,如今就這樣暴露在世人面前,趙缭卻沒有多大的情緒起伏,隻是給眯起眼看其中明晃晃張起的旗幟時,恍然得笑出聲時,後牙咬出清晰的“咯吱”一聲。
“虞庭邊軍……”趙缭徹悟着笑着歎了一聲,“從虞庭的駐地開至此處,至少需要三天時間。原來早就已經準備好了,昨夜才來說那番話。”
二人聞言都看向趙缭,明顯都感到吃驚,同時也明白這張能彰示身份的面具今日為何堂而皇出現在趙缭的臉上。
卻百思不得其解,以觀明台的隐匿程度,是什麼時候竟然露了蹤迹。
兩人不敢多問,重而無聲地同時跪倒,低伏着頭道:“屬下辦事不力,請首尊責罰。”
鋒利的風刺過山壁的聲音,足以掩蓋從腳下傳來的人聲。
隋雲期和陶若裡聽那風叫嚣片刻,才等到趙缭的聲音。
“起來吧,不是你們的問題。”
兩人對視一眼,才慢騰騰站起身來,看向趙缭的背影,小心翼翼道:“若李誼帶來的是靈方邊軍,都有十成的把握可以将他滅口,并且什麼風聲都流不出去。
可偏偏是和我們一點幹系都沒有的虞庭邊軍。”
趙缭抱着胳膊俯視腳下,笑了一聲,“雖然沒有明說,但扈戡那老狐狸,能感覺到漠索的崛起對他不是壞事。
所以李誼知道他使不動靈方邊軍,才找來四百裡外的虞庭邊軍。”
“這……”陶若裡難得面露難色。
這條通道可是觀明台裡通外族,企圖養寇自重的直接證據。
就這樣被李誼捏在手裡了。
“擔心什麼?”趙缭有恃無恐的聲音尤比風冷。“李誼把這件事呈上朝堂時若敢牽扯我,我就敢參他一個皇子竟敢籠絡結交都護府的封疆大将。
僅憑一個不會說話的山洞,他證明不了是誰在操縱漠索。
但隻用一本空口無憑的奏折,就能要他的命。”
隋陶二人此時也從方才的緊張中回過神來,明顯松了一口氣。
“您的意思是,李誼大費周章找人來見證,就隻是為了捅出這件事,逼停您在漠索的部署,并沒想直接與您正面交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