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落在沙漠中時,灼紅的光如火星落在油上,霎時将半數的沙海染成火海。
趙缭和隋雲期踏馬火海,才往營帳的方向慢慢行進。
這時一匹馬迎面趕來,勒馬轉向至趙缭一側身後。
“首尊,已安排最精幹的細作前去調查扈骢,最遲後天就能傳回消息。”陶若裡道。
趙缭點頭,“要細細查,從他出生到現在所有的事情,能查到的都要收集起來。”
“明白,都囑咐了。”
隋雲期道:“說起扈骢這個名字,我加上這次,一共不過聽了三回。
第一回是聖上遊幸湯泉宮時,他頂着死罪假扮侍衛混進别宮,面見皇上毛遂自薦,請命去平月國之亂。
第二回就是上個月,扈骢入朝述職,被加授虞庭都護府正四品副都護,同從三品上雲麾将軍,駐于驩州。
第三回就是今日,他随李誼來“碰巧”發現烏圖卓應山裡的通道。
這個人真是有點意思,總是以讓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現。”
“更讓意想不到的,是他從扈家一個連名字都不為外人所知的庶子,到從三品的封疆大将,隻用了三個月吧。”陶若裡接口。
“旁人飛升都是靠命,他飛升,也是靠命。”隋雲期打趣道:
“月國之亂來勢洶洶,換了三個聲望正隆的将軍都沒能平息,朝中武将個個避之不及,他扈骢一個籍籍無名之輩,遁宮面聖已是死罪,還敢向皇上請命做征南先鋒。
據說當時,皇上直接讓禁衛把他拿下杖斃,結果他在皇上面前赤手空拳打退十幾帶刀禁衛,而後奪刀斷發割腕,以血為墨寫下‘此去西境,殺盡侵兵,但留片甲,甘願伏法’的軍令狀。
皇上見他少年壯志,這才許了他。
就算如此,滿朝俱是叫衰聲,都笑他狂妄自大,等着看他一敗塗地後回來伏法。
接過人扈骢千裡奔襲後片刻未歇,直接率一千五百人突襲敵後辎重,首戰告捷。
之後更是四戰四勝,一個半月平定月國之亂,十萬大軍盡數驅逐,連個诏國兵器都沒留在隴朝地界。”
“以命相酬,不也收獲頗豐嗎?”趙缭冷冷接道:“虞庭都護府大都護由親王遙領,不過是名義,真正實權者是副大都護。
此次月國傾舉國之力,大軍突襲西部邊陲,虞庭都護府連敗七仗,聖上震怒,兩個月内換了三任副大都護。
所以現任虞庭副大都護顧宗和,上任不過個把月,毫無根基,又是臨危受命被硬頂上去的,估計現在一頭亂麻,連西部的氣候都還沒适應。
再往下的安南都護,由交州刺史兼任。
之前西境久無戰事,聖上的注意力都在另幾處都護府,以至于這位刺史大人已年過七旬的高齡,還硬着頭皮任了幾年都護。這次一開戰,他就病倒了
然後呢,就是年富力強的扈骢,一出山就是四戰四勝,接連收複演州、峰州、陸州三州失地,兩個月基本化解邊亂危機,在西境揚名千裡、口碑載道。”
隋雲期道:“那顧宗和這幾人哪裡壓得住這麼一匹野馬?”
“壓得住。”趙缭信口,“如果扈骢的駐地不在驩州的話。”
“此言何解?”
“虞庭都護府駐地于都護府最東之交州宋平縣,而驩州位于虞庭都護府最西端,距離交州有數百裡地,還隔着崇山峻嶺。
扈骢有駐軍調動權,就算需要向副大都護報備,等消息送過來,再送回去起碼要十日,這段時間什麼事幹不成?
禦前搏命一次,就能換來一座轄13州,39縣,32羁縻州,掌六大邊軍之一的都護府,扈骢是命大,也足夠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