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你猜不到我什麼意思。”
江海榮的聲音帶着莫名的壓迫感,伴着冷風灌進謝執的耳朵裡。
“謝執,你是不是覺着,我對誰都這麼好啊?”
謝執感覺肩頸一重,江海榮擡手摟住了他,暖呼呼的熱度壓了下來,熨帖着他的皮膚。江海榮的呼吸落在他臉上,溫熱而帶着尼古丁的味道,掃去了冬日的寒冷。
“我江海榮不是做慈善的,你不用把我想的多好。”
江海榮低頭與他四目相對,唇邊帶着一絲很冷的笑意,語氣很輕,卻帶着讓人無法質疑的堅定:“我也别有用心。”
江海榮的唇邊笑容帶着一絲嘲弄,把煙掐滅在欄杆上。
“你不欠我任何東西,也不是任何人的拖累。你可憐,你堅強,都是你自己的事。我們兩的關系不是一場交易,也不是控制,而是我的别有用心。”
謝執微微一愣。
别有用心?
謝執剛才隐隐約約感覺到的東西,若有似無,現在卻好像變成實質。
“你……”
手間的煙自顧自地燃着,積了很長的煙灰,風一吹,就飛了起來。
江海榮的頭發也被風吹亂,散落在額間,顯得看過來的瞳孔格外幽邃而深情。他的黑眸盛着濃郁的情緒,仿佛下一秒就要溢出來。
“猜到了?”
謝執舔了舔唇,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江海榮搭在他肩頸上的手一路向上,冰涼的手握住謝執的臉,輕輕捏了捏:“我從高中就開始肖想你了。”
“看到你淪落街頭,半夜要賣跳賺錢,我固然可憐你,但更多的是高興。”
“你打電話給我的那晚,是我這麼多年最開心的一天。我肖想多年的人,終于可以落在我的手裡,由我擺布,随我處置。”
江海榮的手撫過謝執臉側沾上的一抹煙灰,微微笑起來,笑意卻不及眼底。
“江海榮!!你!”謝執一把推開他,難以置信地看着對面那人。
江海榮被他推了一把,卻像沒事人一樣,站在原地,淡定從容地撫平大衣被弄出的褶皺。
他擡眼看向謝執,滿不在乎地說:“覺得我卑劣嗎?無恥嗎?不想再跟我打交道了?我告訴你謝執,我就是這樣一個人。”
謝執愣在原地,突然感覺有點喘不上氣。
他從未想過江海榮對他會有什麼感情,也根本不會去想到這方面。
要還債,還有外婆要照顧,更要努力演戲,江海榮提出的這場一個月的交易像是天下餡餅,謝執餓的太狠,除了填報肚子之外不作他想。
現在江海榮猛然攤牌。
他故意兼無意為之的一葉障目和自欺欺人好像在沙灘堆砌的城堡,江海榮的話如洶湧的海水沖他打來,須臾間将他打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
謝執沉默了一會。
“我們的包養合約還有一星期就到期。”
不知道怎麼辦。謝執感覺無數的信息和壓力在朝他湧來,他像是深陷在泥地裡,每當把自己拔出去一些,就陷得更深。
他甩開無數紛雜的情緒,看向江海榮:“你給我三天時間,讓我想想,行嗎?”
江海榮還沒說話,謝執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是經紀人林銘打來的。
“謝執!你跟我說你兩個戲都想接,還跟我保證準備好了,這就是你的保證???”
林銘的聲音很是激動,在黑暗中像悶雷在兩人之間炸開,江海榮聽得清清楚楚:
“就讓你喝個酒,又不是讓你怎麼!挑三揀四的你還想不想幹了?你知道那邊的導演說什麼嗎?說你沒腦子沒禮貌!要你在圈裡混不下去!”
謝執還沒說話,手中的電話就被人劈手奪去。
江海榮冷笑一聲:“讓他試試啊,看到底是誰混不下去。”
“你狂什麼?”林銘震驚:“你一窮二白要資源沒資源要人脈沒人脈,你是不是瘋了?明天就給我道歉去!他要是讓你喝,胃出血你也得給我喝下來,你以為拿個角色這麼容易?”
江海榮笑得嘲諷:“誰說沒有?我就是他的人脈。”
“你誰?”林銘錯愕。
謝執把手機從他手裡搶回來,聲音有些嘶啞:“别添亂。”
“是我。”謝執說話了。
“剛拿着你手機的是誰?”林銘疑惑:“說什麼,你什麼朋友我怎麼不認識?”
“沒誰。”謝執随口答道:“一個喝醉酒的酒鬼,别管他胡說。”
“總而言之,你要去給我道歉知道嗎?娛樂圈本來就不好混,你别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不了。網劇那個角色我是不會要了,也不會去賠罪。我會好好準備《畢業生》的試鏡。”
挂掉電話,謝執看了江海榮一眼,轉身走掉。
下一秒,他的手臂被拉住。謝執想也不想就知道是誰,他掙脫了一下,卻沒能成功。
江海榮的手很有力。
有道溫熱的呼吸落在他後頸,輕柔又溫柔,簡直像在哀求:“說好了,就三天。”
“你怕什麼?”謝執覺得有些好笑:“我已經落在你的手裡,由你擺布,随你處置了。”
“但你一點都不喜歡我。”江海榮的聲音很低,像是歎息,又像是無奈。
*
第四天,《畢業生》面試片場。
這部電影不能在國内上映,更過不了審,單這一項就趕走了許多男演員,今天來的人明顯比之前的劇組少多了。
謝執坐在等候區,又翻開了劇本。
《畢業生》是個同性題材的文藝片,講述了一個充滿情感糾葛和成長的留學生故事,主線圍繞周星,周星的暗戀對象學長,和死對頭江一天之間展開。
劇中,謝執飾演周星。
謝執今天要試的戲,就是周星捧着自己做的生日蛋糕,準備給學長一個驚喜,卻聽到學長嘲笑的一場戲。
這場戲,他和江海榮對過。
謝執搖了搖頭,努力把腦袋裡煩亂複雜的思緒倒掉。
他說三天不聯系,江海榮真的沒有聯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