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執心中一蕩,心頭仿佛有什麼東西,晃動了他的理智。
他勉強穩住自己的心中四下蔓延的情感,走到江海榮身邊,趁還沒開始拍第二條,輕輕對他道了聲謝謝。
江海榮卻勾唇笑了,淡淡道:“謝老師,這是應該的。”
這句應該仿佛帶着些雙關的意思,謝執心尖像被軟厚的貓肉墊撓了撓,一陣酸軟。
兩人就這麼往下連續拍了四五條,一切順遂,幾乎沒有再NG。這是開機第一天,導演和周圍人員看演員,機器和場地磨合得都如此順利,大多松了口氣,笑容蔓延開,氛圍輕松了許多。
中場休息時,江海榮吩咐鄒姐準備了奶茶和茶點,分發開來。
謝執也領到了屬于他的那杯,插進吸管喝一口,奶茶順滑醇厚,柔和而溫暖,立刻就驅掉了冰塊留在口腔裡的麻木冰冷。
然而下一秒,專屬于姜汁的刺激味道悄然浮現,微微的辛辣,從喉嚨口一路蔓延開來。
是姜汁奶茶。
謝執扭頭看了看其他人,卻好像都是普通的珍珠奶茶,心中正微妙之時,鄒姐站到了他身邊:“謝老師,江老師請你到他休息室。”
《畢業生》這個劇組并不算是體量大,投資商多的團隊,經費也不算特别富裕,但就算這樣,導演還是給江海榮單獨别出了一個休息室。
鄒姐給謝執打開休息室的門,卻沒跟進來,而是關上了門,站在門口守着。
“怎麼了?”謝執看向江海榮:“神神秘秘的?”
江海榮的目光略過他的手邊,卻沒看到他手中的奶茶,暗自皺了皺眉,擡手把旁邊還未開封的奶茶遞給他:“鄒姐沒把喝的給你?”
“給了,我已經喝過了。”謝執連忙擺了擺手:“你自己喝。”
江海榮看着謝執沒有血色的唇,仍是把那杯奶茶推給了他:“暖暖手吧。”
謝執接過,溫暖透過杯壁貼在冰冷的手指上,他擡頭:“還沒謝過你剛才,給我幫忙。”
聞言江海榮挑了挑眉:“我幫了什麼忙?”
兩人都心知肚明是剛才鏡頭走光的事,江海榮卻明知故問,想聽自己說出口。
謝執看着他帶笑的眉眼,唇齒嗫嚅了下,卻偏偏說不出口,轉移話題道:“我的姜汁奶茶是你點的吧,很感謝。”
“噢。”江海榮點了點頭,眼波流轉中又露出幾分促狹,忍不住逗他道:“還有呢?”
“還有......”謝執和他對視,卡頓道:“剛才鏡頭......也謝謝了。”
“鏡頭咋了?”江海榮故作疑惑道:“我記得我好像沒有讓鏡頭,也沒有告訴你站位吧。”
“你......”謝執臉皮薄,被他這樣插科打诨地調侃,隻覺得脖頸一陣發熱,耳根不受控制地燒起來。
這種情況,他講大白話,感謝江海榮把他的衣服壓住,感謝江海榮沒有讓他走光,總覺得有些尴尬。
畢竟是男生,在意這個總好像有些别扭,更别說特意來感謝人了,好像自己被占去了多大便宜。他說不上來,感覺就是有些不對勁,動作也有些局促了。
他站起來,把那杯奶茶塞回江海榮手裡,動作帶着幾分慌亂,想說出什麼狠話,卻又找不到什麼台詞:“總之感謝你!我要去候場了,等會楊導要着急了。”
他正要走開,手腕卻被人拽住,力度不大,卻帶着一股執拗感。
“别走。”江海榮的聲音很低,帶着懶散的笑意,指尖一收,就把謝執整個人拽了回來。
看着謝執有些羞憤的臉,江海榮也沒有再逗他。隻是擡臉注視着謝執。
剛才拍戲的時候就注意到,謝執拍戲的時候喊了塊冰,唇色被凍得蒼白,現在被他一激,唇色終于帶了幾分紅潤。
江海榮笑了笑,拉住他的手,聲音低了幾度,尾音透着認真的意味:“不要再含冰塊了。”
謝執愣了一瞬,還沒來得及問江海榮是怎麼知道的,手心一沉,忽然被塞進了什麼東西。江海榮的手和他一觸即分,仿佛還能感受他指尖殘留的餘溫。
謝執擡手一看。
是一瓶薄荷噴霧。
江海榮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低沉,卻藏着不易察覺的溫柔。
“含冰很有用,但是太傷身體了。噴薄荷噴霧,用涼水漱口,也能降溫。”
江海榮說着輕輕嗤了下:“條件可以的劇組早就開暖風機了,楊導這個摳門鬼,還讓你含冰演,他真是——”
江海榮話還沒有說完,一隻手便猛地捂住了他的嘴,封住了他未盡的話。
謝執的氣息靠近,黑亮的眼睛含着幾分緊張:“小心被他聽見了。”
“呵。”江海榮嗤笑了聲,鄒姐就站在門口,楊導怎麼會知道?再說聽到了也沒關系。
他沒說話,鼻腔卻發出了一道不贊同的聲音,擡手抓住了謝執的手:“我說的是實話。”
剛才在階梯教室,謝執站在他身旁說台詞時,他就注意到了謝執蒼白的唇,和他嘴裡含着的冰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