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溪就這麼等到快晌午也沒起身,眼珠子就盯着院門的方向一動不動。
“不好了不好了!”灑掃丫鬟彩兒從院外跑回來,滿頭大汗一臉驚慌。
越溪心中不妙,急忙起身迎上去,“發生何事?”
彩兒氣喘籲籲緩了好一會兒才回上話:“今早那送菜的人被守衛給攔了下來,說是醉酒鬧事,将蔬果灑了一地都是,越溪姐姐,那裡頭是要送到咱們院裡的,要是誤了二公子用膳可怎麼辦呐!”
“又是他!還害我午膳都沒吃!”久香氣急敗壞。
越溪又問:“除了這個,還有其他消息嗎?”
彩兒搖頭:“沒有了,晚桃姐姐聽見消息已經讓農莊那重新送來,希望能趕上。那人已經被壓下去,估計得受罰了。”
“就該如此!”久香依舊憤憤不已。
反倒越溪心中竊喜,既然如此,她便可照計劃行事。
擇日不如撞日,今晚便行動。
準備晚膳前,越溪特地做了一桌的好菜,将東廚的人一并支開。
要将靈氣施放到膳食裡,也不能每一道都如此。
越溪先是将菜譜好好規劃一番,每次的膳食隻施放靈氣到一道菜中,那麼這道菜就得記在冊子中,以免下次重新做這道菜的時候忘記施放靈氣,萬一同一道菜前後有差異,免不了遭人疑心。
若是一切順利,每次膳食便可慢慢增添加靈氣的菜品,循序漸進,在旁人看來,則是自己已經抓住二公子的口味。
但願今晚一切順利。
冬日夜裡,冷風刮得刺人,今日還夾雜着細雪。
越溪提着食盒,發絲上挂了雪,一手捏着領口往應洛羽的居室趕去,一時激動沖昏了頭,此時已經過了送膳的時辰。
院裡依舊空無一人,今夜烏雲布滿天幕,月亮躲着不見光亮,銀杏樹葉已經飄滿半個湖面,樹影與之重疊看起來似有個披頭散發的人躺在那裡,尤為瘆人。
越溪不自覺加快腳步,腳下石子像是搗亂一樣,發出的聲音似有人跟在身後吓唬她。
石柱裡的燭火忽明忽暗,越溪摸索着終于到了居室門口。她照例先敲門三下,而後等待裡面人的回應。
默數三聲,見應洛羽沒有回應,越溪便要推門而入。
突然,越溪察覺身後刮起一陣寒風,将背後的發絲都吹散,絲絲寒意讓她的後背起了一層疙瘩。
“沙沙沙,咔咔。”
又傳來一陣踩碎石子的聲音,越溪汗毛直立,回想方才進院時分明空無一人,今日丫鬟和小厮都在小院裡烤火,現在在背後的是誰?
是妖是鬼,此時越溪也不敢轉身去看,連推門的手也僵在半空不敢妄動,心咚咚響着聽得分明。額前吹亂的碎發糊了眼睛,細汗順着鬓間劃過,她隻覺得後腦勺發緊。
“咳。”一男聲傳來,聽着有些虛弱。
咳嗽聲?似有些熟悉。
越溪聽見聲音後,緊張感不減反增,現下她不主動行動,也是難逃一劫。于是她默念廟裡聽來的口訣,慢慢轉過身去——
隻一眼她就跌跪在地,不過及時護住食盒安然無恙。
“二公子?”越溪試探問了一聲。
對方沒有回應,吃力地擡腿朝着居室挪動。随着那人一步步靠近,烏雲退去月光灑下,越溪才将人看清楚。
應洛羽身着一襲蒼葭雲紋織錦直裾袍,衣衫單薄脖頸裸露,月光下趁得尤為慘白,他微微垂着頭,瞧不清臉上的神色,額邊的頭發淩亂,有幾縷已經耷拉貼着兩頰,整個人搖搖晃晃地想要往前但步伐沉重。
越溪怕他忽然倒地,想去攙扶,還沒起身卻聞見腥臭的血氣,再擡眼,是應洛羽衣裳上斑駁觸目驚心的血迹。尤其是他兩袖和身前的衣擺,似是血液噴濺上去,雙手也不得幸免。
鮮血落在應洛羽腳邊的薄雪上,似是一朵朵梅花綻放。
應洛羽此時殺氣纏身,身後仿佛黑霧盤繞,亂發之下的眼睛赤紅,一下分不清是人是鬼。
越溪倒抽一口冷氣,雙手撐地低頭貼緊地面,跪着的雙腿不自覺向後挪,也不敢擡頭。
應洛羽一步步靠近,上了檐廊之後停在越溪身邊,仍舊無言,随後推門走了進去。
一根緊繃的弦在越溪腦中斷開,使她控制不住地大喘氣,是驚吓後得到的喘息。
今日不宜送膳,指定是上天的警告,越溪打了退堂鼓,打算趁應洛羽沒注意趕緊脫身。
正瞅着時機,卻聽見裡屋悶哼一聲,随後傳來倒地的聲音。
越溪猛地擡頭看去,見應洛羽直挺挺躺在地上,已經昏死過去。
“二公子?”越溪聲音顫抖。
如此越溪跪在地上看了應洛羽許久,才緩緩起身,貓着身子緩緩靠近,發現那些血迹不是應洛羽的。
她推了推地上人的肩膀,毫無反應。
又将手指放在他鼻下,嗯,還有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