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你不是問我，我的劍術是何人所教，”應洛羽突然頓住望向屋外空曠的庭院，眸子微微顫動，良久才指着庭院繼續說道，“他以前都是在院裡教我，即便他本沒有義務教我，但他每日都來。”

越溪看着他微微濕潤的眼眶，靜靜聽着。

“沐沉雲，我的劍術師父，叫沐沉雲。”應洛羽看向越溪鄭重地介紹道，嘴角扯出笑容，卻蹙着眉頭，分不清是在笑，還是在哭。

“我娘她不教我，我便每日偷偷跑出去，趴在牆上偷看師兄弟練劍，被沉雲兄發現的時候，我因為太過慌張跳牆，摔斷了腿，幸虧他替我瞞下，否則我又得讨一頓罵。”

“但我慶幸我摔斷了腿，因為那日之後，他答應每日都來教我練劍，當時除了我娘，他便是我每日的盼頭，我就抱着劍坐在門口等着他，青姨笑話我，笑我是塊‘望兄石’。”

突然應洛羽笑了一聲，含笑繼續說道：“青姨以為我是盼着練劍，其實她不知道，每日除了練劍，我還能吃個零嘴，還能聽他給我講降妖事迹，各種新鮮事。”

“那時候他救了我，他在我眼裡就是一個英雄，真的……”

“你不知道吧，當年的他可是大翎人人贊譽的劍聖，連我娘的劍法都比不上他。應子默、 沐乘風、沐瑤，還有當時隻能勉強舉起劍的應天月，都是他的徒弟。”

應洛羽強壓住聲音的哽咽，仍舊望着空無一人的庭院，目光溫柔卻悲傷。

“越溪。”

“我在。”

“那支劍舞其實還沒完成，是個殘缺品，但是它不會有完成的一天了，因為他回不來了……”

越溪從未見過應洛羽在清醒的時候這般脆弱，她不知如何開口安慰，隻能默默陪在他身邊。

青初曾同她說過應洛羽幼時一直陪伴在大夫人身邊，他給大家帶去活力生氣，自己卻困在那個小小的院子裡，所以大夫人過身之後，失去娘親的他，内心深處的支撐才會轟然倒塌。

越溪今日才知道，在那段日子裡曾有人給他帶去光亮，可惜那人也不在了。

一直到午後，越溪都還沉浸在應洛羽講述的“沐沉雲”之中，直到久香在她耳邊喊了幾聲才脫離思緒。

“怎麼了？”越溪茫然看向面前的三人。

久香奇怪地看着她，“不是姐姐讓我們來喝茶吃點心的嗎？”

越溪回過神，尴尬笑了幾聲，“對，瞧我這記性。”

應洛羽午後都會小憩，越溪便準備了些茶點，讓弘遇、久香還有阿鎮一同品嘗。

“你今日過來可有向趙公子打了招呼？”

阿鎮原本捧着糕點認真吃着，冷不丁被越溪這麼一問，求助地看向久香。

“說了說了，我跟趙公子說了。”久香眼神飄忽，着急帶過。

越溪湊近，眯起眼睛懷疑地看向兩人。

久香心虛不過，馬上招了，“趙公子整天把阿鎮看得這麼嚴，隻許我們過去，不許阿鎮出來，今天剛好碰到三小姐，三小姐就幫我們引開趙公子……”

“胡鬧！”越溪急得拍桌。

“這是三小姐提議的，說是要跟趙公子讨論什麼法器，可不是我說的哦。”

久香連忙躲開，和阿鎮縮坐在一起，楚楚可憐地看着越溪。

越溪氣他們胡來，但最受不得他們這副模樣，她知道自己被他們拿捏得死死的。

久香為了緩和氣氛，拿出一個小籃子，裡面是針線和幾塊碎布。

“阿鎮纏着要我給他做鯉魚香包，說是我們都有就他沒有，不高興了，我針線粗糙，要不姐姐幫我？”

“你們倆現在還能說上話了？”

久香驕傲地攬過阿鎮，“那當然，我們現在的關系，他一個眼神我就知道他要放什麼屁。”

弘遇将久香的手從阿鎮的身上撥開，“是真的，所以阿鎮喜歡找她。”

阿鎮咧着嘴笑，看着久香的雙眼如星星一般。

“阿鎮還想聽你彈琴。”久香瞥見角落的古琴。

越溪感到意外，阿鎮見狀在胸前劃了個圈。

久香連忙解釋：“他說你的琴聲，他聽着能靜心凝神。”

阿鎮連連點頭。

越溪被兩人逗笑，取來古琴小心揭去外罩，在三人的注視下彈起《清月》。

一邊品茶，一邊賞琴，好不惬意，幾人全身心投入着，渾然不知院外突然出現兩人正滿懷震驚地互相确認。

“我沒聽錯吧，戚行豐，你聽見沒有。”馮休年顫抖着抓着戚行豐的衣領，着急确認。

“聽見了聽見了。”戚行豐被衣領勒得喘不過氣，想掙脫又掙脫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