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若風重回朝堂，以北離聯軍主将的新身份，世上再無琅琊王和北離大都護，軍權一分為二，七成歸君，剩下三成由主将調令。

從踏平四面敵國，到朝堂的換血，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太突然。

“皇帝這個位置，确實難坐。”蕭舒安剛處理完一批奏折，又有一堆新政務湧上來，此時正值新舊官員交替，臣子之間的雞毛蒜皮也免不了。

“後悔了？”明德帝用杯蓋撥開茶葉，輕啜一口。

“隻是有些感慨……”

“哦？說與父皇聽聽。”

“做得好，下面的人隻覺是該的，倘若做不好，輕則非議，重則造反。”連續多日未合眼，蕭舒安越發覺得當初下手太輕了。

明德帝聞言笑了，“這些日子，你二哥可是寝食難安，生怕做得讓你不滿意。”

就連身處江湖的蕭楚河和遠在南訣的蕭羽都十分忙碌。

北離強盛國力的背後實則是千瘡百孔的暗傷，他的這三個兒子雖說性格迥異，但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出衆，能壓着這三人合作，整合天下不過是時間問題。

“吃了那麼多年皇家飯，幹點活就喊累？當真是被寵壞了。”蕭舒安冷哼一聲，随即又埋頭處理新送上來的一批奏折。

“呵呵，你忙吧，父皇不打擾你了。”

明德帝走出太安殿，人已經帶到他面前。

“……我果然還是很不喜歡你。”半晌，百裡東君才吐出一句話。

“孤也一樣。”明德帝點點頭，葉淮躬身退下。

太安殿外便是青雲台，也是二人恩怨的起始。

“若風說，你想見我。”

百裡東君輕輕恩了一聲。

“看來百裡城主已經弄清楚，治理天下的試錯成本有多高了。”十多年過去，明德帝依舊對那場災難記憶猶新。

“所以蕭氏大費周章做這些的理由就是為了統一天下？”

“是，直到孤這一代，蕭氏皇族都沒有能真正平定四方的能力。”明德帝不甘過自身的軟弱，也承認過作為君主的平庸。

但無論他如何勤政愛民，帝運和武運的根本矛盾，他解決不了。

“你當年不過是顧着與葉鼎之的幾分江湖情義，而北離，卻要付出無數死傷來填平這個代價。”

“既然陛下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那當初小師兄為何還要請我去阻止葉鼎之？”想到當年，百裡東君還是會不忿，對方明明有機會阻止一切慘劇的發生！

“可倘若我們沒有準備，北離又會怎樣？”

百裡東君答不出。

“孤讓葉鼎之活着不等于我蕭氏于他有愧，而是他活着的價值遠比死去大。”明德帝從來都不在意江湖人的死活，但北離不可能完全抹去江湖的存在，所以他會忍。

“一個人的價值就隻有對你們蕭氏是否有用處來衡量嗎！”

百裡東君理解不了，又不由想到他跟玥瑤的處境，如果他們沒有利用價值，那是否就意味着等待他們的會是死的結局？

“不錯，這是從你們出身就逃不掉的宿命。”

“孤不是善人，更不是若風。孤做皇帝隻為自己，不為别人。”隻是皇帝的位置坐了，想做好坐穩不是一件容易事，他的能力有限，所幸女兒很優秀，傾盡全力培養出一位可掌控天下的明君，他無愧于北離。

“至于當年，孤沒有阻止你們的能力，你們也不會聽取孤的一面之詞。”

既然犧牲不可避免，那就順應天勢發揮其最大價值。

“若風是至情至性之人，如今也依舊如此。他想在我不受傷害的前提下保全葉鼎之的性命，卻沒料到你會如此沖動。”

太安帝曾經對蕭若風的評價就是過于良善，所以才想讓蕭若瑾成為那把暗地裡的刀，為自己的兄弟掃清一切障礙。

明德帝原本是打算借故讓那些人現身，但計劃趕不上事态的演變速度，他也隻能選擇忍着咽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