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時還真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主。
他幫程舒晚換了兩天的藥,以手傷為由強行停掉了她的直播活動,還妄圖把她視頻剪輯的工作一起停了。程舒晚一開始向他保證自己剪輯視頻隻用右手,争執未果,隻能寒着臉拿出當初二人簽署的協議,指着當中“甲方不可對乙方的工作内容過分幹預”的具體條例捍衛自己工作的權益。
關時擺着一副“你居然真的拿這幾張紙來要挾我”的震驚和受傷表情,無奈做出了讓步,卻隔三差五跑到15号包間裡來監督她是否真的隻是在用右手剪視頻,而不是在瞞着他打遊戲。
真是服了。
程舒晚對自己受傷這件事并不是很上心,她從小到大挨的打不算少,不管是劃條口子還是燙下熱水,自認為都沒有到必須精心呵護的地步,還會覺得有些矯情。
但關時那些“矯情”的關懷,隻要不是太過分的,她都默默接受聽話了。
雖然略有怨言,但她意外地發覺自己并不讨厭被關時管着的感覺。
甚至開始有點喜歡。
除了關時,姚婉婷和關星玥也在清明假期期間找了一堆借口變着花兒把程舒晚拐騙到501,最後以“來都來了吃完飯再走吧”結束。是她們自己想這麼做還是關時的授權,程舒晚不得而知,隻知道自己被這一家子無微不至照顧得不知道北了。
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被偏愛是什麼滋味。
假期結束,該返工的返工,該返校的返校,熬夜剪一晚上視頻的程舒晚睡到日上三竿,準備搞點東西吃。
但打開冰箱之後,面對空空如也的屜子,程舒晚愣神片刻還是點開了外賣軟件。
蹭了三天的飯,忘記買自家的菜了。
她這兩個月已經把周邊的外賣吃得七七八八,刷了半天覺得每家店都差不多,還不如關時他們家那一口飽含鍋氣的家常菜。
這才幾天,她的胃口居然被養刁了。
吃什麼好呢……正歎氣着,門鈴突然響起來。
難道是說曹操曹操到?
程舒晚穿着拖鞋小跑穿過客廳,在靠近玄關時放輕腳步,偷摸兒地從貓眼往外看,不出所料,正是關時。
他穿着深色的運動外套,雙手揣在衣兜裡,相當酷的模樣。但下一秒,仿佛知道程舒晚躲在門後偷瞧似的,他朝貓眼揚起一個燦爛的露齒笑。
帥得犯規。
冷靜……花枝招展的孔雀罷了。程舒晚拍了兩下臉穩住古井無波的表情,這才拉開門,“怎麼了?”
關時大概是剛在健身房洗完澡回來,垂下的短發發梢還帶有一點點濕意,散着好聞的香味,程舒晚沒聞出來是什麼牌子的洗發水。
“吃飯了嗎?”關時問。
“沒有,準備去買菜。”程舒晚無辜地眨着眼睛看他。
關時看破不說破地笑了,“我媽中午炒了黃牛肉,來吃嗎?”
“吃。”程舒晚一秒都沒有猶豫。
“行。”關時頓了頓,臉色微微涼下來,“不過吃飯之前,有件事要跟你說一聲。”
“嗯?”程舒晚有不好的預感。
關時:“你表弟在樓下。”
程舒晚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僵住了。
“你……”她一時間不知道該從哪說起,找了幾次話頭,“回來時在樓下看見他了?”
“嗯,”關時說,“他認出我了,把我攔下來了。”
程舒晚腦子裡發出尖銳爆鳴。
每次都是,過了幾天舒坦日子就會聽到壞消息,跟他媽的刷怪籠似的。
而且每次都正正好被關時碰上。
就像下載好心心念念的新遊戲,打開來最先看到的是彈窗廣告那樣膈應,膈應之餘,緊接着湧上心頭的是尴尬和羞恥。
她現在殺了甯松明的心都有。
“他說你拉黑他,他聯系不上,讓你下去一下,你父母有東西給你。我看了,你父母不在,隻有他一個人。”關時垂眸看着程舒晚緊抿的嘴唇,聲音放輕,“本來我不想讓他煩你,但畢竟不能幫你做這個主。”
“如果你去,我陪你,如果不想去,我幫你解決。”
程舒晚淺淺歎了口氣。
隻有在這種時候她最希望關時不要管她的事。
她已經看夠前車之鑒了。
“你先回去吧,”程舒晚不想讓他擔心,故作輕松說道,“我下去一趟再去你家。”
關時:“我跟你一起下去。”
“不用。”程舒晚笑了下,見他還想說什麼,幹脆擡手在他腦袋上揉了揉,“聽話哈。”
“……”關時成功被這招沉默,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程舒晚自從知道關時的秘密之後,逗弄人的事幹起來越來越順手,笑眯眯地收回手,“我先下去。”
她捎上鑰匙進了電梯,沒給關時同乘電梯的機會,生怕他執意跟着到一樓,“等我開飯。”
關時點頭。
電梯門關上,空無一人的狹小空間裡,程舒晚臉上的笑意瞬間垮下,冷得像冰。
關時依然站在802門口盯着電梯門,他慢慢擡起手,在自己頭頂輕輕摸了摸。
還殘留着程舒晚修長手掌的觸感。
他垂下眼,眸中染上一點晦暗不明的情愫。
程舒晚推開單元門的時候,門外那條校道上停着眼熟的黑色轎車,甯松明那人模狗樣的家夥這次沒坐在車裡,而是靠在車門上打電話。
她走近。
“……就按照上次的方案,給我個時間,客戶已經在催了。”甯松明斜了程舒晚一眼,自顧自繼續說道,“困難當然有困難,不用跟我說,你執行我執行?自己想辦法解決,跟我說有用麼?我不管你們是加班還是通宵……”
程舒晚沒有一點耐心,“喂。”
裝他爹個腿的,她在前公司做需求敲代碼的時候最讨厭這種對接人。
“别跟我扯有的沒的,我就認結果。”甯松明終于結束通話,這才不緊不慢轉過臉,輕蔑地睨她,“說正事兒呢,不能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