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關時秒回。
這家夥果然守着手機,程舒晚就知道是他在搞鬼,單手飛快地打字:“裝什麼傻,刷禮物幹什麼?”
“哦。”關時也沒藏着掖着,“願賭服輸啊。”
這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就好像隻是随手送了個鑰匙扣一樣,程舒晚氣笑了,又扣了個問号過去。
關時不愧是遊戲搭子,精準地捕捉到問号所表達的“你是不是有病”的意思,“我錢多沒地方花,就給咱家主播捧捧場了。”
多麼霸總的發言,程舒晚眼前已經浮現關老闆滿面坦然微笑一擲千金的模樣了。
又裝又狗。
不能讓他這麼得意……程舒晚關掉直播間的麥克風,咳嗽兩聲捏了捏嗓子,湊近手機按下語音鍵。
“我說你,”她提高了聲調,平日冷淡的嗓音居然捏得又細又軟,上揚的語氣中帶着調戲,“想包養我就直說咯,我又不會不同意,對吧,關老闆?”
樓下木吉網咖前台,裴哥嗑着瓜子追肥皂劇,眉頭直皺,正想扭頭跟關時吐槽,剛張開嘴,那癱在轉椅裡玩手機的小子突然一把将耳機拽掉,“我草”一聲從椅子上跳起來,動作之突然之流暢,把裴哥震在原地,嘴都忘了閉起來。
“咋,耳機咬你了?”裴哥問。
關時攥着耳機和手機愣了半晌才回神似的轉過頭來,“啊?”
“嘿,還真是被咬了,都咬聾了。”裴哥樂呵呵地打趣,把頭伸過去,“你在看啥?”
“沒。”關時把手機揣進兜裡,推着他的臉擺回播放肥皂劇的屏幕跟前,“看你的,我去休息室。”
裴哥趕蒼蠅地掃開他的手,“怪神秘哈你小子。”
休息室在大廳靠裡的位置,關時一路跟熟客打着招呼進去,關上門,靠着牆壁深深吸一口氣。
他猛然蹲下,把臉埋進臂彎,隔着袖子都能感受到自己臉上的熱意。
想包養我就直說咯。
關,老,闆。
比平日甜軟的嗓音帶着微微上挑的頑劣,羽毛般輕掃過心尖,帶起一連串漣漪般難以忍耐的癢,關時使出渾身解數才壓住自己再點開語音聽一遍的念頭,在地上當了半分鐘的蛄蛹者,才站起來給自己倒杯水壓壓驚。
休息室裡面有男女分開的休息房間,公共區域擺置沙發和茶幾。現在是工作時間,也沒有人在摸魚睡覺,否則關老闆一世英名都得毀在這兒。
他走到沙發邊坐下,低頭看手機愣神片刻,退出了和程舒晚的聊天界面,點進她的直播間。比賽已經開始了,攝像頭的畫面裡隻露出她一雙手,手機放在一邊,并沒有守着他的消息,正在和觀衆互動聊比賽。
剛剛那句話就好像是随口的撩撥,一觸即收讓人摸也不到。
關時聽見自己發出一聲淺淺的歎息。
早在兩三年前,他就在程舒恒口中聽說起程舒晚這個姑娘。
認真,反叛,一往無前。
第一次親眼見到這姑娘是在程舒恒的葬禮,按理說親人離世應該是她最脆弱的時候,可程舒晚卻盯着他的眼睛,聲音很輕,話很重。
她說,我不想輸。
再見之後他才知道,自己沒什麼價值的生命旅途裡偶有幾次的驚鴻,都來自這個像是暴風眼一樣的姑娘。
風眼寂靜,卻起狂風。
他心甘情願被吸引,心甘情願幫她掃除障礙。
本該如此的。
但是剛剛,程舒晚在诋毀面前沒有去辯解“阿早腳踏兩條船”的消息是謠言,而是選擇率先維護了那個叫白狸的選手的時候,他能感受到心裡湧出了……不爽。
所以當程舒晚觀衆打賭的時候,他不服氣地在心裡咬牙切齒放上了籌碼,可依然是滿盤皆輸。
或許她跟白狸四年前真的有關系,又或許隻是直覺和推理得出那個賭約,但那一刻,關時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恐懼了。
程舒晚的目光永遠望着更遠的地方——曾經讓他下定決心的,此刻卻成為他妒忌抽芽的種子。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關時已經不知道了,他隻知道當自己意識到的時候,直播間付款成功的界面已經跳出來,他收到了程舒晚發來的問号。
他越界了。
本以為說兩句玩笑話就能把這件事翻過去,可更讓他感到恐慌的是,程舒晚回應了他的玩笑,準許了他的越界。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程舒晚,到底是什麼意思?
如果隻是逗他,不把他當一回事,他雖然會不爽,但依然依然可以裝聾作啞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可如果她是說真的呢?
想到這兒,他腦子裡立刻彈出來——
不行。
呵,真是矛盾。
明明是自己做的選擇,卻開始嫉妒對方眼裡隻有高處沒有他,而當對方真的把目光投射到他身上,又開始恐懼自己耽誤對方的前程。
關時深深吸一口氣,仰倒在沙發靠背上,閉上眼。
關時,記住你的位置。
不可以讓自己的貪念,成為她的束縛和牢籠。
小鬼叉燒的直播間,程舒晚看了眼手機,關時沒有回複,但禮物榜單上那個“點點天時”的桔子頭像依然亮着,他還挂着直播。
都看着還不回消息,害羞了?
不會吧,那可是關時……但也不好說,畢竟中午随便說一句就臉紅成那樣,意外地臉皮薄。
啧,之前不是挺死皮賴臉的嘛,好容易她想通準備入戲了,那家夥怎麼反而不接茬了。
程舒晚收斂思緒回到比賽來,狐隊的體系在兩位多年搭檔的配合下運轉得風生水起,前期就以神擋殺神的姿态拿下大優勢,解說都激動地跟着吼。
東賀被這個與上次截然不同水準的體系打了措手不及,懵逼到中後期才找回自己的節奏,可惜難以在短時間追平經濟差距,不到半小時就結束了第一局的戰鬥。
“封神!”
狐隊率先拿下一分。
“赢了!”
“沒想到九燈體系完全發揮出來居然這麼厲害。”
“還好結束得早,不然東賀趕上來鹿死誰手還兩說。”
程舒晚坐久了站起來拉伸腰,“是狐隊主動加快了節奏,再拖下去輔助要吃不消的。”
“白狸指揮很到位呀。”
“白狸很厲害。”程舒晚不吝啬自己對這位帥哥隊長的誇贊,“全圖支援,給輔助兜底,自己操作還0失誤,完美發揮。”
程舒晚也曾經打過接近職業賽的對局,當所有人實力在一個水平上時,任何一個操作和決策都有可能成為對局逆轉的關鍵,再加上比賽登台的壓力、多線程指揮操作的龐大工作量,她的确發自真心佩服白狸。
“小鬼姐好欣賞咱狸子哦。”
“白狸本來就很強嘛,不如問主播欣賞不欣賞白狸那張臉?(壞笑)”
“什麼?誰要拱火?此處艾特二更天!”
程舒晚看了眼靜悄悄的手機,又看了眼觀衆列表的“點點天時”,一時間頑劣心起,“白狸的臉?當然欣賞,誰不愛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