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馬上。”姜齊大汗淋漓,臉色即便是隔着一堆髒污的痕迹,也不難教人看出那異于常人青紫色,“清川……你們先出去!不然天雷來了……怕是會傷及了你們!”
說這話的時候姜齊脖子上青筋暴起,額角的發絲都已經濕了一大片,清川的眼眶裡滾出火熱的淚珠,她也知道,這一别,或許是意味着永别,“少爺……”
郎大的聲音也有些哽咽,“少爺,你可千萬不要死呀!都說天雷劈過就可以變成神仙,隻要你不被劈糊了,說不定就能由魔變仙,走上正道了啊!”
郎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說不出話來,隻知道順着郎大的話一個勁兒點頭。
姜齊勾唇一笑:小爺早他娘的做過神仙了好吧,哪需要稀罕這麼個被天雷劈成仙的機會。再說了,那些被天雷劈成仙的,皆是些修煉已久的術士精怪,而他現在,一個破爛不堪的普通凡人?怕是雷一落,便瞬間煙消雲散了吧!
他沒吭聲,專心的提煉着蛇膽。
“先出去吧,天雷馬上來了!”直到奡滄也跟着說了一句,三人才一臉悲戚不情不願的走了出去。
這時,天空中如墨的濃雲洶湧翻滾,一道道閃電幡然乍現,雷鳴的聲音也自九天中嗡嗡傳來。
奡滄神情嚴肅,又問了一遍,“好了嗎?”
姜齊沉默了片刻,目光一凝總算是說道:“好了!”
然後手指間一個法訣翻動,遊走與體内的蛇膽被重新彙聚到了掌心,再一個揚手,便打入了高若瑤的體内。
而這蛇膽也不虧是功效奇佳的解毒聖藥,隻見它甫一進入高若瑤的身體,她的臉色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恢複。
那一條條可怖的紫色瘢痕,轉瞬之間便消失了個幹幹淨淨。
也就在這是,天空中的悶雷如同敲鼓一般響徹雲霄,直把人的耳朵都震的發聾。
力竭了的姜齊扶着奡滄的手腕才不至于倒到地上去,他凝神感知了一下雷聲的距離,便立馬轉身朝奡滄看去,“我不能在這裡受雷劫,否則怕是會牽連了這府裡的人。你送我去郊外吧,找個沒人的地方。”
奡滄看了姜齊一眼,抿了抿嘴,沒說話,反手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便依他所言移形換位,帶着他到了一出荒無人煙的郊外。
“你……”奡滄眼裡閃過不忍,但也僅僅隻是一瞬間,“不然我把你打暈吧,至少沒什麼痛感。”
姜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具身體至多就挨得了一次,瞬間便劈成了個渣子,用不着搞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
他一說完,便大大咧咧的順着野草地躺了下來。
草地上的野草十分茂盛,所以睡在上面不但沒有絲毫不适,相反還給人一種柔軟舒适的感覺。
姜齊随手折了一枝狗尾巴草,纏在手指上轉了幾個小圈,“你也走吧,劈成糊渣渣的樣子不太好看,小爺我也是個要面子的,就不留你在此參觀了。”
奡滄順着他的視線望了望天,雷聲越來越近了,再留在這裡也确實是沒有意義,“甘心嗎?”
“什麼?”
“我說的是……就這麼死了。”奡滄望着天,沒有看姜齊。
前塵往事忘了個幹淨,活了死,死了活,活了又死,兜兜轉轉,全都是為了旁人。
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說他不怕死,又執着于追尋活着的機會,說他怕死,明明可以不救的人卻又眼都不眨的一命換一命。
“當然不甘心了!”姜齊擡起二郎腿把狗尾巴草叼到了嘴裡,然後雙手墊在了腦袋下面,“但是誰讓我命不好呢,好不容易得了這麼個身體活了過來,又被我自己給糟踐壞了。雲霖也還沒有回來,高若瑤又是受我牽連。你也知道的,我這個人最怕欠别人人情,所以既然能救,那就萬沒有眼睜睜看着她丢命的道理呀……這或許就是命吧。”
“命?”
姜齊觑了奡滄一眼,“對,拯救蒼生的大英雄命!”這話說完,奡滄還沒給出反應,他自己倒是先笑出了聲。
奡滄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但這一次卻罕見的沒有冷嘲熱諷,而是順着他的話說了一句,“說不定真是。”
濃雲中撕裂出的雷電混雜出了或紫或紅的色彩,狂風翻滾,刺眼的閃電也變得愈加粗厚,仿佛下一秒就要直直的從天際之中落到姜齊的腦袋上來。
但姜齊的面色卻愈加的安甯,愈加的坦然,隻是在怒号的風聲裡,微微的夾雜了一絲絲的歎息。
那歎息恍若幻聽,所以奡滄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實存在,直到天雷從九天之上幡然落下,姜齊的低語被疾風吹到他的耳邊,他才确定這聲歎息,确确實實是出自那個人之口。
他說:“幫我和雲霖……說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