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把塔莎的忠告抛擲腦後，她不可遏制地憧憬着艾斯，憧憬着獨具匠心别出心裁的艾斯。憧憬——也是人類自我延續的一種方式，要知道，人生短短幾十年，沒有了憧憬，人是活不下去的。

艾斯笑吟吟繞到她的身後，柔情伸出手搭上她的雙頰，把她的臉繼續扭回原先的正前方。俯在她耳邊輕聲低語，嗓音猶如晨曦中的露珠，清新而富有朝氣，“更精彩的還在後面，不要眨眼哦！”

他的手轉而搭落她的雙肩，他們一起看着美麗的煙火在空中盛開，在風中漸漸熄滅，漸漸沉寂，漸漸消逝成塵埃。煙花秀迎來了尾聲，伴随着最後一聲轟鳴，一個特别的火球沖向天際，綻放了一朵别緻的煙花。彩色的火星像成千上萬隻蝴蝶，在空氣中輕歌曼舞翩若驚鴻，接着繪制出歪七扭八的“生日快樂”四個大字。

彌娅頓時震驚如同醍醐灌頂，瞠目結舌，今天是六月二十号嗎？她都忘記了生日，她的父母死後也沒有再過生日了，多年前也隻是閑聊時随口提了一句。所以，他三年來始終記得她的誕辰？所以，他才精心準備了煙花秀為她慶生？

“生日快樂，小娅，最後帶‘生日快樂’字眼的煙花是我親手做的。時間倉促沒做好，字有點醜别介意，畢竟我第一次做煙花，向王城裡的煙花師傅請教趕工的，厚着臉皮借用了女王的地盤，正好她跟老爹是舊相識。主要是我想不到合适你的身外俗物，就想了點别的主意，希望你會喜歡……”

愛意東升西落，浪漫至死不渝；西月起伏，溫柔甘之如饴，這童叟無欺是屬于他身為男人的浪漫，是屬于他名為艾斯的溫柔。

“艾斯，謝謝你！想不到你還記得我的生日！當年我就随口提了一嘴，你居然一直記得，我……”突如其來的驚喜令她措手不及，讓她沐浴在幸福的光芒中，刹那間感動得無以複加，找不到任何形容詞來表達内心湧出的情感。激動的心情如狂風巨浪，無法抑制地向前推進，她氤氲着雙眼忍不住熱淚盈眶。

也許，感動無需言語的華美詞句來修飾，無需眼淚的晶瑩來映襯，需要的是一顆真誠的心來感應。體會了感動便領悟了透徹的哲理，品味了生活的真谛。即使并非淚如泉湧或泣不成聲，心也同樣受到了莫大的震動，自然就理解了更多，也釋然了更多。

見她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艾斯立馬呈現慌亂神色，搔首踟蹰急切地問道：“小娅，你怎麼了？是想起什麼傷心事了嗎？是不是你的父母逝世後就沒人給你過生日了？你放心，隻要有我在，我會記得你的生日，以後我每年都會幫你慶生，所以你就别傷心了。”

可惜，彼時的女孩并不知道，作出承諾的艾斯為他第一次慶生，也成為了最後一次慶生。正如今晚整片天空的煙火，明亮，美麗，溫暖，像是一簇挨着一簇怒放的花朵，絢爛盛開卻轉瞬即逝。之後，她的心也如同蒼涼的落日，有着絕望的暖色光芒，卻将沉入永遠的黑夜。

“不，不是，我是太感動了，差點喜極而泣，不是難過傷心的淚水。”彌娅揉了揉眼睛後繼而凝視他，剪水的雙瞳，狹長的睫毛，像隻離群的小梅花鹿一樣惹人憐愛。

修長的手指撫過她酸澀的眼角，緩慢俯下身輕觸她的額頭，聲音輕而緩，幽幽低語：“祖瑪才是我們共同旅行的第一站而已，等我帶你去新世界，有更多奇觀異象等着你大開眼界，就是到新世界後有點危險。不過沒關系，我會竭盡全力保護你，我一向言出必行，這也是我對你，和你朋友的誓言……”

『塔莎小姐，不管我們的未來如何寸步難行，我也會毅然跟他共甘苦，共患難，休戚與共，相依為命。至于我對他超越親朋好友的心意，我會當作秘密埋藏心底，陪伴才是最長情的告白。』

忽然一陣冷風呼嘯而過，撥動起女孩的頭發，一絲微涼讓她的情緒稍有緩和，但她更堅定了自己跟随他的決心，“謝謝你，艾斯，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煙花很美我很喜歡，你讓我過了我十六年來最快樂的一次生日……阿嚏……”

“你喜歡就好，高處不勝寒，我們趕緊回去吧，為了觀看煙花而把我的小娅凍感冒了就得不償失了。”行動派的艾斯說着就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他向來不走尋常路，來的時候是直接從城堡外圍攀爬上來的，走的時候當然也是原路返回，不可能走城内複雜的樓梯和廊道。

毫不猶豫單手摟着她順着城牆折返，一步一個腳印沉穩降落到宴會廳的門口，再次穿越人群回到他們的原坐席。預感氛圍古怪，艾斯環顧四周，他們海賊團的大部分成員都左擁右抱倚紅偎翠，甚至有的開始坐到他們腿上獻媚了。尴尬扯了扯嘴角非禮勿視，心想祖瑪不愧是女性居多的國家，女王為了招待他們也真是煞費苦心。他下意識伸長脖子找馬爾科的位置，發現他的身旁竟然也有陪酒的侍女。

塔莎似笑非笑睨着對面年輕的男女，兩人都是一臉甜蜜滿足樣，看來煙花秀深得女孩心。她掏出一個精緻的禮盒遞到女孩的面前，有點突兀，但又不突兀。

女孩顯然驚訝至極，一旁的艾斯也是詫異不已。今晚的驚喜已經夠多了，不光是艾斯給她準備了生日驚喜，不料塔莎也準備了生日禮物。果然塔莎小姐是面冷心熱的刺人，果然是十六年來最快樂的生日。塔莎的手停在虛空中超過五秒了，她皺了皺眉頭略微不高興。

“額……”彌娅驚喜到忘乎所以，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後急忙雙手接過對方的禮物。打開一探是粉紅色的珍珠項鍊，第一眼就愛不釋手的她驚喜交加道：“對不起，我太驚訝了，謝謝你，讓塔莎小姐費心啦！我沒想到你也會送我禮物，驚喜連連導緻我有點飄飄然了！不好意思！你教導我的話我也會牢記在心的！”

“别在意，酒醉之人的胡言亂語罷了。”塔莎多少了解女孩激動的心情，裝作淡漠點點頭，找了個借口支開她，“更衣室就在不遠處，不認識路就問宴會廳轉悠的侍女，去對着鏡子戴上吧……”

“好的，我現在就去！馬上回來！”女孩像捧着個稀世珍寶般一絲不苟地暫離了，一眨眼就不見她嬌小的身影。

“艾斯隊長，我們借一步說話，去外面吧。”塔莎站起來活動自己的筋骨，使其頻頻發出咯吱的脆響。艾斯還在詫異于塔莎會送小娅禮物，說明小娅的人格魅力就連殺人如麻的刺客也為之折服，倆人相處愉快不是一件壞事。聞言也沒多想，聽話照做尾随着她一同來到廳外的一席空地，沒有侍衛也沒有随從，隻有他們兩個人。

“塔莎小姐，請問有何指教？”艾斯漫不經心地問着刺客，然而下一秒他就神情驟變，皆因他察覺到對方釋放的敵意。

“嗝……”不勝酒力的塔莎喝了三杯酒，控制不了偶爾打嗝的現象，但她不在乎，對方也沒有嘲笑她，“艾斯隊長，我們打一架。”

“啊？”猜測對方在發酒瘋就沒放心上，艾斯五指煩躁地搔着發根走到一個噴泉旁駐足，“塔莎姐姐，您在和我開玩笑嗎？我有什麼理由跟女人打？”

“攻擊我。”塔莎擡起尖翹的下颌恣睢他，冰藍色的眼眸，瑩亮動人，一絲不服輸的戰意萦繞在眼底。臭味相投，是不是跟馬爾科學的好男不跟女鬥那套？

“别喊我姐姐，我承受不起二隊長大人的尊稱。還有，你應該知道，我從不開玩笑。”塔莎利索拔出了腿間的武器，青刃穩握掌心的時刻，她的醉态已然消弭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刺客當仁不讓的嗜血與駭人的殺機。

“我沒醉，再說一遍，認真攻擊我。你若不咬緊牙關應對，小看我們女人，當心吃大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