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耶戈,卡梅爾,你們說對不對?臨終前你們是否有解脫的幸福感?是否正在天堂長相厮守?天堂,是怎樣的一番景色?每當夜幕降臨,你們又是否化為夜空中的繁星,注視着尚在人間的我們?』
出生是死亡的開始,死是現實的延續,生是夢的結束。一個生命的誕生,無論絢麗還是蒼白,無論高貴還是低賤,當它們終止的時候,都是同樣的悲傷和無奈,苦命鴛鴦的佛耶戈與卡梅爾就是最貼切的案例。一生一命,一生一予,一生一回的墜落,一生一次的心碎,一生一魂,它攫住他跟她,不離不棄,美其名曰:唯一。
馬爾科在嘈雜的環境中轉過臉尋覓着他的唯一,分明期待真愛如血,可當前在他心底洶湧而出的感情,不是占有和慾望,卻是柳暗花明的希望與無窮無盡的思念。卡梅爾的含冤逝世造就了他的心結,導緻他五味陳雜魂不守舍,又忙着為艾斯療傷,後知後覺似乎冷落了塔莎。不過,刺客家族的忠犬們都守着她,海賊團的成員們也在場,他實在不方便與她過于親昵,容易被看出端倪留下話柄。
“呵,真是吃力不讨好,得不償失呢……”阿爾法并未察覺到馬爾科望聞問切的模樣,對方轉過臉探究的同時,他的注意力早已不在對方的身上。也許不該埋怨誰,怪他太單純,居然會認為兩個身份、地位、出身、背景如此截然不同的人,能夠心無旁骛地厮守在一起。
貝塔陷入坐立不安的尴尬境地,她能推斷出阿爾法會指桑罵槐的緣故,她也多少能猜到小姐的暧昧對象是誰。一顆心忽上忽下,忽松忽緊,千思百想,不知如何是好便保持緘默。送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對他倆指手畫腳,可惜苦了單相思多年的伽馬。小姐的身心都别的男人掠奪了不談,唯恐連性命也被那個男人牢抓在手裡。
塔莎的聽覺何其敏銳,即使阿爾法的嘲諷聲如蚊蚋,依然精準無比地傳送到了她的耳朵裡。她睜開雙眼目不斜視瞥向他,逐步龜裂的靈魂,被他冰冷的言語敲成了碎片。兩個人的視線在空氣中激烈交鋒,猶如兵器相碰般的火光四溢。
懶得反駁的她重新閉上眼睛,卻感到自己被黑暗流放到光明之處,看不清過去和未來。如果閉上眼睛,看不清世界,如何分辨何為真何為假?如果關上心門,看不見未來,希望與寄托又在何處?愛情究竟是四目相對時的一見鐘情?還是朝夕相處中的日久生情?
不過短暫的一瞬,便注定了一生的沉溺。
她的眼角閃動着疑似淚光的晶瑩,過去有什麼?未來有什麼?那些曾經的痛苦、災厄、刀光劍影、血雨腥風,所有的一切漸漸模糊,又慢慢清晰,終究在歲月的風口如同漫天飛舞的花瓣,随風而去,再也不會歸來。
“你沒有受傷,閑着也是閑着,今晚記得把我腰背的圖騰紋完。”塔莎雲淡風輕的語氣,兩袖清風的語調,就像是業内人士尋常的委托工作。貝塔與德爾塔愣是沒聽出有任何不妥或不協調的地方,以為是小姐對審美有了新的要求。
“嗯,還剩幾處的尾色,在我滾蛋前肯定能幫你染好。前提是,伽馬要恢複到能自由開設傳送門的程度。”阿爾法是腦筋靈活的聰明人,隻有他聽懂了藏在這句話背面的真正寓意。醉翁之意不在酒,跟暗語的概念差不多,他姐在變着花樣表明自己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堅決态度。
他嘗試填充塔莎想吐露的台詞:我就是喜歡不死鳥,我就是願意被他拴住一生。更誇張的是,他還腦補了她從低調女殺手轉為高調女海賊的畫面:穿得相當暴露且叼着根雪茄扛着加特林到處搜刮民财。辣眼睛,不忍直視,阿爾法被自己的腦洞吓得不輕。事實證明,他的确很閑,閑到發慌、發癫。
“伽馬原本就武藝高強,劍術高超,步伐飄逸,他是個勤學苦練又愛鑽研的孩子,我都要甘拜下風。獲取傳送果實能力後如虎添翼,基本很少有人能傷到他。每次我們出任務歸來複命時,不是灰頭土臉就是一身傷,他出任務歸來時,衣服上幹淨的一絲灰塵都沒有,完成任務直接開個門就到家了。可我在雷瑟内圍見到他的時候,他卻渾身血洞有氣無力,甚而連路都走不動?要你扶着他一瘸一拐晃悠漫步?”
“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伽馬厲害歸厲害,哪能打遍天下無敵手?你當世界政府是不懂拉鋸戰的門外漢?何況你和艾斯在塔樓還不是吃了癟?”功夫不負有心人,祖墳冒要青煙了,他姐終于開竅知道關心自家人了。
塔莎相當清楚他們幾人的實力,包括各自擅長的領域,對他們而言,迎戰雷瑟的士兵和殺手就像切豆腐般輕而易舉。他們的名号,在黑暗世界都是如雷貫耳的;他們的身手,在刺客排行榜裡都是位列前十的。縱然碰到不好對付的同行,最多就是擦破點皮,不至于傷到殘廢。尤其是伽馬,據說近兩年有了新的外号:專治刺客的刺客,長老們也有意培養他進嘉賀一族的刑堂。
她還特地囑咐過伽馬不許逞英雄,要他活着回來,焉知是半死不活的回來,“我倒想見識一下,是哪位同領域的高手,能傷到我們飄逸如流雲的伽馬?”
塔莎發問時伸出手背撫摸身旁女孩的額頭,動作輕柔又憐惜,生怕将身心俱疲的女孩吵醒。才半個月沒見,她發現對方的臉頰呈出凹陷狀,眼眶周圍還有些許的淚痕。眼睜睜見到自己心愛的男人浴血奮戰一身傷,哭得梨花帶雨肝腸寸斷,傷在他身,疼在你心,再豁達的心态也頂不住這種折磨。這就是傾慕海賊的下場,半斤八兩的她們都會被海賊折磨得體無完膚。
“原來你也不是普通人,是革命家的後裔。”塔莎搖着頭自言自語感慨道,她一直沒搞懂D的含義,為何世界政府總是針對姓名中帶D的族群。她隻知曉論D之一族比他們刺客世家存續的曆史都漫長,改天是不是該調查下D的秘密呢?
阿爾法滿腹牢騷:還能有誰?還不是埃普西隆那個吃裡扒外的混蛋?當刺客們欲言又止躊躇時,潛艇不偏不倚到了目的地布拉達,談話被打斷,塔莎也沒有死纏爛打好奇追問。實際上她就是随口一說,并不在意對方的身份,畢竟成功把女孩救出來,而她家族的四門徒還活着就夠了。
黑夜無邊,血海無涯,遠在新世界的另一端,隔着千山萬水、江河湖海的一隅,一場驚天動地的風暴即将來臨。
“卟噜卟噜卟噜卟噜……”
“少主,是我。”埃普西隆氣若懸絲掏出電話蟲,他仍像爛泥似的癱瘓在瓦礫中,正扯下布條固定住被伽馬折斷的腿骨。
“我都等不及要看白胡子那老不死的家夥傷心欲絕的表情了,于是你們有沒有把艾斯的項上人頭取下來?”
“是屬下彙報遲了,他們有人能幹擾電波,雷瑟和外界徹底斷了聯系。托馬斯老闆的布局萬無一失,但CP3全軍覆沒,白胡子海賊團一方大獲全勝。”他彙報完便噤若寒蟬,仿佛已感受到電話那頭滋生出的緊張氛圍。
“不是有人質嗎?難道他們海賊團無視人質傾巢而出攻打雷瑟了?”
“呃,那倒沒有……”埃普西隆顫抖貼着牆站起來準備撤退,另一隻手拍打着胸前的血漬。
“哦?給我從實招來!”男人收起嬉皮笑臉,劇情的發展跟他的預想天差地别,派去湊熱鬧的殺手全暴斃。他都沒把握能單槍匹馬把CP3殲滅,他不信艾斯小鬼能做到。
“是少主您的未婚妻……”話音落的一秒,多弗擡腳踹翻了面前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