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他的話,衆人将目光轉移到了牆角被塞着毛巾,說不出一句話的兩個清潔工。與他們視線對上,年輕的男人唔唔想要說些什麼,年長的那位卻幹脆閉上了眼睛。
“如你所見,這兩個家夥什麼都不肯說……啊這就有失偏頗了,年輕的一無所知,年長點的大概知道不少,可惜他嘴硬得很。”小烏丸呵呵笑了笑。趴在長曾彌虎徹身後的沖田總司和半捂着嘴的堀川國廣眼中閃過冷意,同樣笑着看向他們,狼耳尖愉悅地輕抖一下。仿佛被惡狼盯上,年輕的男人渾身抖了一下,不敢再動彈了。
鏡頭一轉,半開着門的房間内,宗三左文字在小夜左文字焦急的呼喊下,悠悠醒了過來。
“……宗三哥!”短刀付喪神驚喜地握緊了對方的手,可就在他們對上視線那一刻,兩人同時意識到了什麼,本來已經到嘴邊的話又被吞了回去。兩人隻是呆呆地互相看着,這本應熟悉的陌生人。
“是這樣啊……”宗三左文字閉上眼睛,率先擡手,聲音顫抖着将短刀付喪神抱入懷中,“……是這樣的啊……”
他們都失去了彼此的家人,從此之後便要互相扶持着生活下去了。
名為小夜左文字和宗三左文字的幸存者們。
——哀痛的情緒讓人心中發緊,沒有再打擾這對兄弟的相認,其餘三人輕手輕腳走出了房間,幫他們帶上了門。晴姬燕依手放在門把手上,半低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螢丸卻在此時扯了扯她的衣角。
“怎麼了?”“……那個,這裡的所有付喪神,是不是都在地下室?”
“我想下去找一下我的家人們。”他捏着對方衣角的兩根手指徒勞地收緊,“……和您說一聲。”
“可是下面幾乎全是,我,我們可以一起……”“不,不需要。”
“我一個人就可以了。”螢丸松開手,被晴姬燕依反握住,身體不住發抖,索性将眼睛閉上,“我一個人,想……稍微跟他們多呆一會,拜托您了。”
“……你還會回來嗎?”“嗯,我會回來的。我還要為他們讨回公道……假如有的話。”
兩人沉默地低着頭,沒有看向彼此的眼睛,隻是将手交握在一起。就這樣停留了一會,女孩慢慢将手松開,從握着到将溫暖的掌心放在付喪神的手背上。
“嗯,我相信你,早些回來。”“謝謝。”
螢丸顯得有些感激地,向她笑了一下,眼角噙着淚光。随後幹脆地轉身,背着自己的本體大太刀,身形輕盈地消失在了大廳門邊。
沖田隻是默默地看着他離開,在腳步聲完全消失之後,屏幕内外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将冰冷的目光投向了兩個清潔工。
“說起來,你們的同事和我說了不少東西呢。”沖田笑呵呵地說,仿佛在工廠隻是和那家夥相談甚歡一樣,“不知道你們對這個名字印象如何?這個酒店的老闆兼全權管理人,大宮潤也?”
“!”古澤朝一反應過來,“時政的現任支援部部長?”
年輕的男人眼中一片茫然,而年長者依然沒有動靜。
“難怪,聽起來像個大官。”沖田若有所思,“聽他說,白川家負責提供工廠所有的設備和召喚付喪神的材料,古澤家提供場地,而大宮潤也負責策劃運轉這裡的一切,真是分工明确。更加有趣的是,你們的同事坦白說工廠還生産鼠料,而你們全權負責這件事……剛來到這裡的時候,我們被率領着鼠群的溯行軍攻擊,兩位有什麼想說的嗎?”
古澤朝一像是被毒啞,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隻是無助地捏住了自己的耳朵,被他的付喪神們稍稍往身後帶了帶。
“不過再怎麼問,他也說不出來這個地方的具體坐标,沒辦法,到那種地步說不出來那就是真不知道了吧,我也隻能放棄了。”他用埋怨的語氣嘟囔道,然而凡是對他有一點了解的人都明白那家夥究竟是怎樣吐出情報,山南臉色開始往另一個方向難看起來,“也許你們知道?聽說這裡還有一位大人物,未免意外,不如一起說了吧。”
晴姬燕依徑直上前,将年老者嘴上的毛巾拔出來,沖田和堀川國廣背着手跟在她身後:“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再不坦白的話,我隻能盡可能讓你們留一口氣。”
“……呵……”年長者幹啞地笑笑,依然保持最早的措辭,“我們不過是被留下來斷後而已,那位大人物與我們何幹……”
年輕的男人已經被下破了膽子,拼命搖着頭。
“真的假的?你們的同事明明說的是,因為要處理這裡所有的付喪神,契約早就被刻在了你們身上,但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沖田好心提示。
“……我不知道。”年老者否認了,“我們隻是被指使了而已。”
“……”“……”“……”
晴姬燕依毫不猶豫地将毛巾塞回對方嘴裡,堀川國廣适時提議:“隔壁那個大廳隔音不錯,拉到那裡去吧。”
“嗯,走吧。”她直接扯住兩人的衣服,在地上拖着往門口走去,山南終于沒忍住制止:“等一下,你們這是要……!”
——屏幕内外的人因這一聲接近驚呼的聲音從憤怒和迷茫中清醒過來,在山南不可置信的表情中才慢慢意識到如今這個場面有多荒謬,并非電影而是現實,至少讓一個樣貌上為九歲的小姑娘去做這種事,怎麼看都實在不妥——沖田倒是有些不甚在意,随意抓起旁邊的某根繩子把頭發束起來:“對哦,依依不太擅長這個吧,還是我和國廣去好啦。”
“……我姑且也是跟土方先生學過一點,沒關系的。”晴姬燕依認真地回答。
“哈?!什麼時候!”山南崩潰般瞪大眼睛,“不對,總司你又是怎麼回事啊!”
“山南老師,土方先生每次訊問的時候都不會鎖門啊……偶爾也會帶我進去的。”他幹笑兩聲,“現在知道情報的家夥就這兩位,也不是考慮手段的時候了吧。”
“……再怎麼說,現在也不是幕末……”“不是嗎?我姑且也當了這麼多年付喪神,看到那些碎片絕不能輕易地忽略過去吧。順帶一提,我不會讓國廣一個人去做這種事的,更多的就到這裡為止。”
堀川國廣本想插嘴,因這句讪讪抓了下頭發:“……哈哈,被你猜到了啊。”
“就算是土方先生在做這種事的時候也要帶人的,隻是偶爾是我而已。”他聳聳肩,看到長輩極度難看的臉色,終于還是歎息着選擇退讓一步,“抱歉,山南老師很讨厭這種事情吧,我們會稍微帶遠一點,不會讓你們聽到的。依依在這裡等一下我們,很快就回來。”
“……唔。”“……”
“……不。”山南隻覺得像有座山壓在自己身上,但還是動起來,“我去。”
“诶?不用勉強自己哦,術業有專攻吧。”“什麼叫術業專攻……你再怎麼也不用專攻這種東西。”
他黑着臉走上前,不容置疑地從沖田和堀川手上抓過那兩個人,夾在腋下輕松大步地走向門口,留下小輩和觀衆們在身後怔愣着。
在走出大門前,山南停住了腳步,像是終于冷靜了一點想要回頭,卻最終還是背對着他們:“……總司。”
“我和土方、近藤先生,都在勉強你。”他猶豫了兩秒,還是說下去,“九歲就讓你習劍殺人,我再怎麼看不下去,也沒有阻止他們……即使是這樣就能在幕末生存下去,也不過是一直在逃跑罷了。”
“逃跑,然後逃無可逃,最後讓你來為我介錯。現在看來,不過是出于長輩的傲慢,以為能夠帶你……你們回到正途,殊不知我自己就已經脫離了地面,飄得太高,根本談不上碰着你們。”反應心情的,灰黃色狼耳低落地垂下一半,“我一直欠你一個道歉。和正經的戰鬥不一樣,這種事情不過是足夠陰狠就能做到……至少現在有我,你們作為小輩的都不需要做到那種地步。”
說完這句話,他拎着兩個清潔工大步流星地走了,像是卸下了什麼負擔一樣。
“沖田君……”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有些擔憂地看着收起笑容,隻是默默看着門口的沖田總司。
“……糟糕了。”出乎意料,第一句話出來,他頭頂上同款灰黃色耳朵跟被發現搞砸了某種事情了一樣,緩緩局促地耷拉在兩邊,“山南老師生氣了啊,他回去該不會跟土方先生打一架吧。”
堀川國廣和晴姬燕依已經雙手合十:“……希望手合室撐得住。”
“……”小烏丸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你們倒是有點對自己的想法啊,主君也是。”
“就算是這麼說,我也已經死了有幾百年了啊。”沖田歎息一聲,“啊依依這邊倒是土方先生有失妥當,不過他都已經狂階了,性子頑固也不是一天兩天,放過他吧。”
“我也隻是将這作為一種技能學習,并沒有想太多……”晴姬燕依不太好意思地對了對手指,她的獸耳有一隻本來就立不起來,如今更是兩個都耷拉下去,和自己的從者一并擺出誠摯認錯的神情,“……真抱歉讓山南老師擔心了。”
劍主從二人苦惱地歎了口氣,找了個理由搭伴出去散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