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沸騰起來,倉庫内,開始不停地傳出溯行軍尖利的慘叫聲,似乎有人還在裡面解決着剩下的溯行軍殘黨,但這與倉庫外戰鬥的二人并無關系——沒有禦主在身邊,saber的戰鬥力下降了一個層次,但也并非無法對抗,溯行軍的首領不屑于用詛咒輔助,或是不希望此時二人的戰鬥參雜進别的事物,隻是單純以刀會刀。
同為大和守安定的兩柄刀劍在空氣中嗡鳴,在兩方同樣高速縮地的猛烈撞擊下擦出火花,又即刻随着二人的分開而分開。
“……就這?”“哈,在說誰呢。”
連嘲諷都如出一轍,這場面堪稱怪異至極,但兩人都沒什麼溝通的心思,而是緊接着開始了下一場戰鬥。鏡頭内的兩人連影子都看不清,又被黑煙遮蔽,導緻屏幕外的人隻能看見偶爾噴濺出的血,飛起交彙的羽織和刀身碰撞的火花。最後依然是平局,踩着對方刀身的saber跳出攻擊範圍内,停下來的兩人又擺出最開始的起手勢,像塊面容不一的鏡子對峙着。
可黑煙不像主人一樣能收放自如,在此時歡騰地越過首領的頭頂打算奔過去。飼主一下察覺到意圖,眼睛一眯,手一轉往上切去,妖刀即刻切斷那團越出來的部分,詛咒即刻慘叫起來,弱弱地縮回去了。
“……”這一下如果不是在戰鬥,可能saber還真想笑笑,“你這是在幹什麼。”
“如你所見,出來時沒吃飽,它們不太聽話。”黑煙的淘氣消卻了首領的戰意,他直截了當将刀收回鞘中,點了個頭權當告别,“回去了,再見。”
“……哈?”本來都想着你死我活的saber和場外觀衆都沒反應過來,“等等等……先不說昨晚你特意來夢裡騷擾我幹嘛,為什麼你現在會在這裡啊!”
“……”對方一時無言,隻一種“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說什麼傻話”的眼神,又将想鬧騰的黑煙反踹回去,末了,竟然抱着手笑出來,“你覺得我不可能在這裡,這樣啊。”
“我們被一起困在那個院子裡面多久,你很清楚,你和我的分歧在那時初見端倪,卻永遠無法撇清彼此。就算你選擇從那段記憶裡面逃開,或者你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都無所謂。更重要的是,因為你自認為的缺席,在互相感應或者隐瞞存在的方面,我要比你娴熟得多。”
“不管怎麼說,看在山南老師的份上,我不會在這裡和你決鬥。”他似乎也顯得有些遺憾,收起了笑容,“……就這樣吧,今晚我不來,好夢。”
不再聽自己叫停的聲音,時溯軍的首領轉身進入黑煙籠罩的範圍,随煙霧一起散去離開了,龐大的溯行軍氣息随之消失。
“……”留下來的那個對着空蕩的,僅剩下一些血肉殘骸的倉庫呆愣了一會,随後撇嘴露出一副嫌棄的神情,剛才因為戰鬥炸起浮毛的耳朵半耷拉下來,“我原來是這麼讨人厭的類型嗎?和土方先生好像,真惡心。”
——屏幕外傳來亂七八糟的畫外音:“……給我切腹去啊沖田!!”“副長冷靜點冷靜啊,小孩子說話不懂事而已!”“呵呵,活該。”“……他這是不是把狂階都罵了一遍?”“哈哈哈哈哈哈哈他這不是說得很對嘛。”
演練場有審神者抽抽嘴角:“難不成他其實很讨厭土方先生嗎?”
清光安定搖搖頭:“不是哦。”“剛好相反,是關系很好才會說這樣的話……前提是他覺得附近沒有人。”
前世聽過這話的隻有器靈們,今生就是直播事故,大概這就是回旋镖吧——可惜對方已經離開,否則聽到這話大概會以你罵人真難聽重戰一次。打了一場後心情好很多,默默堅定了不希望變成這種讨厭鬼的想法,沖田在堪稱案發現場的倉庫轉了幾圈,除了血肉殘骸,最多的就是法杖,而配套的老鼠卻不知所蹤。
除此之外,倒是還有些額外的資料收獲:
鼠料配方:溯行軍詛咒加普通糧食,可通過機器混合
用途:可使老鼠等動物體積膨大,理智喪失,能受特制法杖操控
溯行軍詛咒的獲取方式:對付喪神進行虐待,由氣體輔助集中收集,罐裝運輸,運輸過程需謹慎,不得由付喪神參與
……
這些信息被分别記錄在一些便條上,越看越想吐,顯得此地的氣味愈發腥臭難聞。此地唯一的活物閉着眼睛将這些資料揣進袖口,默念着不氣不氣走上了回去的路途。
雖說本人自認為已經調整好心态,但顯然沒考慮整理一下衣着,灰頭土臉滿身傷痕的樣子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這是怎麼回事!!”山南冒着冷汗跑上前為他擦拭臉上灰塵和血痕,感覺手都有點發抖,“你,你不要想不開啊……我們都還在這裡……”
“……”好像又搞砸了什麼,本體刀被晴姬燕依強行拿走手入去了,沖田在長輩和小輩們恐慌不安,看起來下一秒就要哇哇大哭的神情中抓抓頭發,“沒有啦,就是和某個預料外的家夥打了一架——朝一君還好嗎?”
古澤朝一還縮在沙發角落長蘑菇,沒想到會提到自己,從捂着臉的長耳朵後悄悄探腦袋出來:“我,我在!”
“那就好,那家夥看來還沒這麼喪心病狂。”他看上去是松了口氣,“最好不要一個人行動,溯行軍的首領也在這裡。”
“……你和他遇上了?”山南微微瞪大眼睛。
“我也沒想到啦……可能這就是什麼緣分吧。依依不在身邊,跟他打我是有些落了下風。不過他看在山南老師的份上沒打算繼續,有驚無險。”沖田幹笑兩聲,朝黃綠色耳羽飄飄的螢丸打了聲招呼,“——歡迎回來。”
付喪神向他點點頭。
尋找資料也花費了些時間,現在已經是晚上,比起昨夜在野外的境遇,如今的休息地可以說即豪華又舒适了。各自吃了些東西補充體力,找了地方坐下來休息的大家都默契地沒提傍晚的事情,而是說起了其他日常些的話題。大概是已經脫離了窒息的環境,即使在遇難中,螢丸也稍稍恢複了更早之前的性格,自己去找了些小酒,變得健談起來。
“……我,曾經也是一代本丸的付喪神。”他紅着半張臉回憶起往事,“除塵計劃之後,審神者因為精神方面出了問題,被緊急召回現世,留下了沒有安排的我們。本丸裡有一些人在災禍中失去了搭檔,選擇離開,而我因為國俊和國行留在了本丸……如今看來,真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哪怕是帶着他們在外面流浪,最後完全堕落成為溯行軍,可能都比現在要好吧……嗝……抱歉,我有些醉了……”螢丸吸着鼻子繼續喝起酒來,“……嗚,我甚至認不出哪個是他們,索性把能撿的都撿了回來……”
沒人打擾他,隻是默默讓付喪神借此機會發洩着情緒。
“……扯遠了,聽說現在負責一代本丸的是個依依小姐的哥哥?那大概是個不錯的家夥吧。”他揉了揉眼睛,“而那時負責我們這些安排的是資源部部長,也就是白川家的家主,我沒記岔吧?總之,有一些本丸迎來了第二位審神者,而諸如我們這些卡在中間,不算多也不算少,還有些人離開的本丸,當時的白川家以需要建設的理由,将我們集中運送到了這裡。”
四年前一代本丸的付喪神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搭建出了這一後來完全針對并壓榨他們的工廠和酒店。
“我也忘了事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壞的,隻記得我們中有人覺得不對勁,但在探索到真相之前,我們就被分批送進了氣體室……那之後,我就和家人們分開了。”他低着頭,“嗝……地下室那些付喪神,其實都不是從一代本丸出來的,而是白川家用特殊手段以少量資源鍛造出的付喪神,數值勉強就不用說了,有的連自己的本體刀都拿不起來。”
“氣體對正常付喪神的刺激很大,有時候用過了量,就會讓我們變成溯行軍……大部分原屬于一代本丸的付喪神都在氣體中發瘋死去了,隻留下像我這樣勉強撐下來的家夥作為打手,畢竟隻用少量資源制造的付喪神沒有作戰能力。”螢丸又拿過一瓶撬開,“我也……忘了是怎麼撐下來的,其實,可能國行和國俊,可能很早之前就死去了吧……”
他的耳羽簌簌發響:“但我還是撐下來了……他們總不能死得一點價值都沒有……”
說累了也哭累了,螢丸幹脆閉上眼睛往後倒了下去,被旁邊的左文字兄弟及時扶住。宗三左文字将他擺出能舒适睡覺的姿勢,讓小夜拿來毛毯蓋着:“……如今活下來的,其實都是一代本丸的付喪神們吧。”
小夜左文字也輕輕點了點頭。
——竹下賢章本丸中,和泉守兼定沉着臉走出放着電視的和室,堀川國廣連忙跟在他身後:“兼桑?”
“我認識他。”“诶?”“……我們是從一個本丸出來的,哎……”
他沒再多說,拿起竹刀進了手合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