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憾,明知對方已經瘋狂,也仍希望跟随到最後,卻不得不被抛下的殘念。
憤怒,這人和鬼都生存不下去的幕末,要将我們挨個吞食,連骨頭都不剩,結局清晰可見的絕望。
哎,近藤先生。
即使他被困在了虛妄的理想中,我和土方先生依舊想要跟随他,僅此而已。我們一路走來,失去的東西已經夠多,夠多了,要抓着僅剩的最後的東西活着。
那時的我無能為力,不過是在之後數百次的重複中,無望地繼承了這一瘋狂而已。
……
被寄托了過多感情的刀劍,想來都會因沉重的束縛,難以阻擋地彎下腰去,然後被壓斷吧。
好在,我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
唉,近藤先生,近藤先生。
就算是無法實現的美夢,為何不帶上我一起做啊。
哪怕是讓我死在您身邊……
……
哈哈,開玩笑的,您也絕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
視我為孩子的,兄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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铳兵,弓兵,投石兵,數量龐大的遠程刀裝向古戰場的濃煙發起了進攻。
這是大戰的開始,雙方都等候已久。
從時政偵察兵手上得到首領出沒的動向,指揮部在确認首領已經出現在前線後,向晴姬燕依本丸的衆人發出信号,付喪神們掩護着他們到更近的地方,随即英靈們分成三隊,帶領迷你信潛入了更深入的區域。
時間緊迫,雖說按照坂本龍馬的記憶和更早之前的資料整理出了地形圖,分析出可能的地點,但排查起來也依舊費勁,幸好古澤朝一和永山芽子以将功抵過為由,提供了能檢測出設備位置的工具,加強後交到了作為實際主力的他們手中。利用能提供一定隐蔽的禮裝,三隊人有驚無險地穿過了前面的戰線,來到了敵人的後方。
然後,在黑煙中捂着嘴前行的他們,被一個半骷髅化,披着灰黑色羽織的迷你信察覺到了不對,在沖田出手解決掉對方之前,迷你信眼疾手快,用手上的火铳先一步打穿自己的腦袋——偵察兵的死亡帶給全體溯行軍的即刻反應,相當于在蜘蛛網上投入一隻蒼蠅,後方留守的溯行軍們立刻反應過來,如沸騰般留意起闖進來的異物。
“……跑!!!”沖田一把抓起禦主,敵衆我寡,現在唯一的出路是沖進結界,其他人也反應過來,如今絕不是浪費的時候,使用寶具轟炸開前面的道路,三隊人馬幾乎同時突破包圍圈,踏入結界,還沒等他們喘一口氣,妖刀的影子轉瞬而至,直指三條隊伍中人數最少,卻擔當着重要決策引導者的坂本龍馬一行人。
“禦主,命令!”“竭盡所能,必須拖住他的腳步!”
——刀劍碰撞,與他對上的不是阿龍小姐或是岡田以藏,而是他自己,早有準備的坂本龍馬在阿龍小姐留意到異常時就捏碎了符紙,短短數秒,晴姬燕依的隊伍就來到了他們身邊,土佐組用提前準備的符咒和道具束縛住首領避免他使用技能離開,與其他人一齊對付起提前脫離開,卻也相當有戰鬥力的溯行軍詛咒,留下劍主從二人與他對峙。
“……”“在看哪裡?這種時候稍稍注意點眼前的敵人如何?”“真啰嗦,最煩你們這種打不過就搖人的。”“你自己選的隊友沒有腦子怪誰?”“……你最好祈禱這個束縛符咒能撐得過兩分鐘。”
戰鬥不影響吵嘴,半分鐘兩人已經過了數招,如同鏡面兩端,姿勢如出一轍,以攻為守,即便首領的寶具可以無限制釋放,但沒有受到束縛的從者可以輕易依靠技能躲開,同時,禦主在身邊的英靈戰鬥力指數倍提高,而以詛咒為力量源泉的溯行軍首領漸漸顯露劣勢。
他卻冷笑一聲,話音剛落,原本預定能撐五分鐘的符咒和陣法同時裂開,首領的身影從原地消失,下一刻,正朝着更深處前進的坂本龍馬被妖刀貫穿——
手感不對,首領心中一驚,在抽刀脫離的時候,卻發現紋絲不動,而被貫穿的英靈彎起嘴角,擡起頭與他直視的眼神,明顯屬于另一個人——伊東甲子太郎。身旁的“阿龍小姐”直截了當一拳轟了過去,躲閃不及,松開手的他完全吃下了這一擊,順着力道飛出,被分裂開的詛咒及時接住。
“……咳咳……”還是大意了,人數上少了兩個,恐怕是從一開始,坂本龍馬就是由伊東假扮,而阿龍小姐則是由卑彌呼假扮,不然不會讓他如此輕易地接近,真正的兩人借着這邊的掩護,應該已經到了更深的地方。此時妖刀被扣押,終于狠狠扳回一城的伊東解除僞裝,笑眯眯地将妖刀收起封印:“沖田君,早就跟你說過不要小看現代科技,可惜你什麼都沒聽進去啊。”
“不要借此機會罵我啦真是。”saber階的沖田嘟囔着,動作沒有停歇地朝首領的方向進攻,原先跟着晴姬燕依的茶茶和森長可率先解決掉面前的迷你信,開着寶具疾馳而來,沿着詛咒一路燒過去:“連日輪都無法從茶茶的手中逃脫——去吧!死而不朽的煉獄武士們啊!在此降臨!絢爛魔界·日輪城!”
“曝屍于三千世界吧——天魔轟臨!此乃魔王的三千世界!!”織田家的另一位成員随後趕到,大笑着發動寶具,“哈哈哈哈哈哈哈,将邪崇給我燒個一幹二淨!!”
“咳咳……”英靈們之間的戰鬥,拼的就是寶具和魔力消耗,如今作為寶具的妖刀被扣押,溯行軍詛咒被織田家兩位壓制,再次借助技能逃脫開自己的追殺,下一個地點卻被預判,堪堪躲閃,右手被劍階的自己收走,詛咒哀鳴着修複起主人的殘肢,“真煩人……”
重點不在他們,也不是趕來的其他人,立刻收束戰線,首領快速思考着隐入溯行軍的黑煙,重新生長出的右手握住了備用的打刀。晴姬燕依等人反應過來,随即身體一輕,吃一塹長一智,排查到關鍵位置的坂本龍馬再度捏碎符咒,将所有人都傳送過來,與主動轉移戰場的首領對上。
“……沒有别的選擇了,必須頂着壓力在這裡打敗他,或者拖住,給我們争取破解防禦的時間!”腳下就是機器所在地,隻要再等一會,僵持的局面馬上就會被破解,而借助着充沛的魔力,恢複大半的敵人也氣勢洶洶地向他們襲來,和其他先前未釋放寶具的人正面對上。
“水之北,山之南,春之月……好了,前進吧,沿着你的道路。”山南舉起刀,毫不猶豫地發動了寶具,與友相聚、伴友奔走、殺害友人、逃離友人的那日山櫻。不惜削減即将消散的自己靈基,為己方施加增益的強化寶具,同時也為本方同為新選組陣營的同伴提供額外增益,在他的輔助下,獲得強化的新選組成員們擺出隊列,向着敵人進擊。
“誠之旗幟是不滅的————斬殺!前進!斬殺——!!前進————!!!”土方歲三攜着火铳第一個沖了上去,憑借迷你信和寶具自帶的火力直接削掉了護着首領的詛咒,跟着他的永倉新八和齋藤一分工明确,利用單體寶具無形和龍飛劍解除掉對方的回避狀态,以及撕開意圖重新聚合的詛咒,為縮地過來,擺着突刺架勢的沖田留出空間。
“禦主!”“寶具解放,全力以赴!”
備用刀的強度可想而知,在三段突刺的攻擊中,首領的刀直接被擊碎,從者的本體刀長驅直入,深深刺入了對方的身體中,再順勢往前一步,從刀尖傳來的觸感,告知自己已經将對方的靈核擊碎——結束了。
理應結束了。
“……咳咳……呵呵……”意圖将本體刀抽出的行動受到了阻礙,從者瞪大了眼睛,下意識想要松手,卻被首領反手抓住,纏繞上來的詛咒膨大,讓他動彈不得,在其他人寶具冷卻時将二人與外界隔離開,“……你以為,咳咳咳咳咳咳……我等這一刻,等了多久?”
一種遲來的預警竄入腦中,同一人,對,作為同一人,從本源上來講,即使他們的精神和人格不再相連,但是對于寶具的控制是共通的,通俗來講,交換武器不會影響寶具的釋放,這是在對方也握住本體刀時,通過回路的鍊接反映過來的道理。
從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可惜已經遲了。
不,被擊碎靈核的他絕不能再度使用寶具,即使重新握住他的刀或者劍階自己的本體刀,這是一種矛盾的理論,它此時的作用是鍊接。從刀上滑落到地面的血,代表争鬥到非要殺死彼此的鏡面二人,是儀式不可缺少的關鍵要素,首領癫狂地笑着,用力往前一步,令對方的本體刀徹底貫穿自己的身體。
血液中的魔力激發了隐藏在腳下,巨大的儀式法陣,甚至沒有被刻意隐藏,隻是因為其他人的目标是地底下的儀器,以輕重緩急來講,也根本不會留意到這是個多麼危險的禁術,擴散着被召喚而來的事物,讓卑彌呼忍不住頭皮發麻:“……糟了,神明大人說讓我們立刻逃,逃!!!!!!”
晚了。
被争鬥的二人吸引而來,不過是饒有興緻地聽從召喚投下了目光——如此是最能被人類理解的行為,事實是,無論是前線還是後方,所有的人都下意識看向了已經變得黑暗,一顆星星都不存在的天空。
唯一的光源,龐大到仿佛近在眼前,龐大到仿佛下一秒就會與他們相撞,龐大到有将近一半的體積還隐藏在地平線下,卻占據了衆人的全部視線。在祂之下如蝼蟻般渺小,如最恐怖的幻覺般,在人類和溯行軍面前緩緩地閃爍,仿佛活物在輕眨眼睛。
這本不該發生,祂不應該活着。
猩紅色的月降臨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