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有變,明日帶你們去遲晝海。”
裴西來:……
雲亭我還沒待夠呢。
今天梨白帶他來的是若木谷,阿漾給了他倆一人一根甘草嚼着玩兒,他倆在邊上蹲着看阿漾炮制藥材。
裴西來朝旁邊的梨白搖了搖手上的紙鹞:“你師姐都是這麼反複無常的嗎?”
梨白一本正經道:“那肯定是你惹她不高興了。”
師姐那麼好,這樣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裴西來:好吧,問錯人了。
梨白問阿漾:“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出去玩兒?”
阿漾放下手上的東西,搖了搖頭:“我的醫書還沒看完。”
梨白道:“回來再看。”
阿漾卻認真道:“不可以的,不好好研習醫術的話,以後你們受傷在我面前,我卻救不了你們,那我會後悔一輩子。”
說完又覺得這話不對:“我沒有說你會受傷的意思。”
梨白擺擺手表示不在意:“那我回來給你帶禮物,我聽說遲晝海有海妖,會産腦袋那麼大的夜明珠,我給你帶回來。”
腦袋那麼大?什麼比喻?
但阿漾顯然也不在意這些,到底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人,不論再怎麼沉穩,聽到新奇東西眼睛也忍不住亮起來:“那我等你!”
出發也不是一時一刻的事情,梨白和裴西來一直待到了酉時才回去。
梨白還不能長時間禦劍,需要裴西來載着她。
隻有兩個人的時候她才注意到裴西來的情緒低落了些。
“你好像不高興?”
“嗯……啊?”
裴西來沒想到連小孩子都看出來了。
他手足無措一陣,最終在梨白清亮的眸子下面敗下陣來。
“也沒有,就是……”
他好像還在組織話語。
“就是我小時候好像都沒什麼朋友。”
其實真正小時候的事情他已經記不清,他現在的記憶開始于裴渺一撿他回三尺道。
雖然有着成人的面貌,但失憶的他心智和剛出生的嬰兒沒什麼兩樣。
裴劍首顯然也不是個會養孩子的人,裴西來一個人在三尺道的第一峰跌跌撞撞度過了漫長歲月。
同樣是被師父扔在山上,他比長夏還要慘些,他可沒有一個謝逢雪相互扶持,隻能從家族留給他的洞天裡的書本中來認識這個世界。
師父常年在外,他身份特殊,師兄弟們也不敢親近,裴西來不懂得得如何與人交往,别人說他冷覺孤高,但其實那隻是他不知所措時的僞裝。
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話,該做什麼表情,所以就幹脆不說話,不做表情。
他前面幾百年便是這樣過來的。
裴西來茫然地看着梨白:“原來有朋友是這個樣子的。”
梨白道:“你居然在苦惱這個!早說嘛,我也可以給你送腦袋大的夜明珠啊!”
她頓了頓:“不過不能比阿漾的大。”
雖然這個人幫她寫課業,但她還是更喜歡阿漾一點。
裴西來問:“你交朋友都是如此輕易的嗎?”
梨白眨眨眼睛:“不輕易的,一點都不輕易。”
而後她便不說話了。
連師姐和小粟哥哥都不會知道,她有一個秘密。
她一直生活在善意當中,因此分辨虛情和假意就成了必修課。
那是比吃飯和呼吸還自然的事情。
比如雖然師兄對她很好,也很愛護她,但是她就是更喜歡親近師姐。
這是一種動物般的本能。
——
南境,神木之下。
謝逢雪攤開手掌,掌心裡一縷氣息萦繞,若是有人上過仙界,定然會認出來,這是一縷仙氣。
建木巍峨缥缈,靡靡之音陣陣,謝逢雪卻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他的目光落在了天梯折斷處——那裡竟然出現了幾根金色的絲線,隐約開始将折斷的天梯兩端勾連!
他輕笑一聲,揮手散去了掌心的仙氣。
“十二年啊,真是不好等。”
廣袖青衣的修士揮袖轉身,離開了這片寂靜之地。
在他的背後,亘古的巨樹中間,忽然浮現出一把劍的虛影。
長夏怎麼也不會想到,她很久沒見過師兄出鞘的佩劍一仞寒,居然被他放在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