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夏睡了很長一個覺,醒來的時候,外面的風雪已經停了。
長夏推開門,沈思言正提着個食盒,站在她的木樓外面搓着手哈着氣。看到她出來了,樂呵呵得跑過來,把食盒遞給她。
“食為天剛出爐的點心!”
長夏狐疑道:“你什麼時候這麼大方了?”
沈思言:“報的你的名字,他們果然不收我錢!”
長夏:……
“我記得你不是去東境了嗎?”
“我師父把我換回來了。”沈思言打開食盒,撚了個點心放進嘴裡。
“不要錢的東西就是好吃。
“因為把我師父抓過去當苦力,他還把我樞密院總令使的位子給撸了。”
長夏:“你師父舍得對你下手?”
沈思言一本正經道:“有什麼舍不得,他徒弟多了去了,我就是地裡小白菜,明日那黃花。我以後就跟着你了,誰欺負我,你打誰!”
長夏并不是很想和他說話。
她後面的事情還有很多,維持四方劍陣,護衛蒼玄,從前别驚春要做的事情她都要做。
還有晨星山那堆爛攤子……長夏捏了捏眉心。
左衾常年用養蠱的方法培養晨星山那些人,現在左衾沒了,謝逢雪成仙去了,誰也壓不住那群自視甚高的占師。
她隐約猜到讓沉星山亂起來,或許本來就是左衾的目的,但她無法坐視不理。
蒼玄已經這個樣子了,少死點人總歸是好事。
于是她對沈思言道:“你有什麼對付占師的好辦法嗎?”
沈思言笑着說:“全都弄死。”
長夏:……
倒也不必如此極端。
沈思言卻接着道:“天命都沒了,窺探天命的占師又當何如?”
他斂下眼眸,聲音冷酷:“失去了存在價值,還有活着的必要麼?”
長夏道:“沒有價值,便不可以活着麼?”
沈思言又笑了,“說反了,他們有價值了,你就該死了。”
沈思言扣上食盒,純良地看着長夏:“你死了我就繼承你的遺産,花你的錢,住你的房子,使喚你的師妹。”
長夏被他搞的一愣,雖然隻是一閃而過,方才沈思言眼中的戾氣卻不似作假,好像他真的有過那樣的想法——沒價值的占師,就該去死。
弱肉強食的獸類才會有的殘忍法則,居然有一天會在她熟悉的人身上出現。
更煩了。
長夏抿了抿唇,終于說道:“樞密院的差事沒了,正好你之後就來幫我跑腿。”
沈思言:“我很貴的。”
長夏:“你還想收我錢?”
沈思言:……
他朝長夏做了個拒絕的手勢,“别跟我談感情,談感情傷我錢!”
長夏沒有再理會沈思言,她撥開他,回到自己的屋子,左衾說過,他在裡面放了她往後上千年的生辰賀禮。
她推開門,沒有堆積如山的禮物盒子,桌案上隻有一個孤零零的公輸鎖。
這個人……說自己幾百年解不開公輸鎖的人是他,轉眼又送了自己一個公輸鎖的也是他。
長夏将鎖拾起來,想了想,又從儲物囊裡面拿出謝逢雪送的那塊。
許是出于直覺,許是出于對這兩人的了解,長夏将兩塊公輸鎖合在一起。
啪——
鎖開了。
長夏怔怔地看向手心,左衾那個是他準備的陣盤和符紙,這人年年都送這些,沒什麼新意。
是謝逢雪那枚鎖,打開以後,是一支梨花銀簪,刀工泛着寒意,大約是他親手拿一仞寒刻的。
銀簪旁邊擺着一個陣盤,已經是開着的狀态,陣盤中間光幕亮起,丁點兒大的青衣小人坐在陣法中間,悠閑地喝着茶。
長夏翕了翕唇,最終說:“一仞寒好歹是名劍,你就用它來幹這種事情。”
青衣小人道:“我樂意。”
長夏問:“是你嗎?”
青衣小人說:“提前錄好的罷了。”
長夏想說騙人,提前錄好的,怎麼能夠預判她說的每句話。
青衣小人卻站起來,臉湊近了光幕,好像下一刻便會真的跳出來。
長夏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光幕上的謝逢雪展露出一個詭計得逞似的笑:“我是占師,夏夏,此情此景,我早就見到啦。”
長夏:……
所以她還是最讨厭占師了。
“那你看到我幾時會将這陣盤當柴劈了?”
“幾時都不會。”青衣小人補充,“不是看到的,但我就是知道。”
他笑吟吟地看向長夏,隔着時空,目光如此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