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甲自然是知道的。
他接着說下去:“我無意間發現,息氏,在籌劃再一次伐天。”
旋即他又搖了搖頭。
“不,不是伐天,這一次,他們想跟仙界同歸于盡。”
宋甲斟酌詞彙。
“之前長夏命我去東境探查龍脈一事,我得此去了許多偏遠山林,路過東境芒山時竟然發現,芒山已然被掏空!”
“根本沒人發覺,畢竟東境向來機關術最好,陣法除卻我師……除卻左山主和謝逢雪,也是他們術法水平最高,那地方機關陣法精巧,如果去的不是我,想來也不會有人發現。”
他再如何差,到底也是左衾的徒弟。
沈思言聽得聚精會神,忽然來了個疑問:“你說蒼玄除了你沒人能發現,仙界呢?他們有把握瞞過仙界?”
宋甲正色:“這便是我要說的了。”
“他們似乎有恃無恐,根本不怕仙界發現。為了知道他們的倚仗在何處,我潛了進去。”
沈思言:……
不愧在邪道幹過的,野路子說來就來,腦袋一拍,什麼準備都沒有就開始幹,也沒想過萬一要被發現了,他自己是死是活不好說,東境和長夏也不好收場。
“那裡管事的,是息氏上一代的嫡系,息笃的親弟弟,息行。”
“而與他通信、給他下命令的,就是長夏。”
毫不意外。
現在外敵當前,以長夏的震懾力,誰還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搞這些事。
“我震驚之餘,便開始探查他們在搞的那個東西。”
啧,膽子真大,路子真野。
“那玩意兒……機關術我不懂,我隻看的出陣法那一部分……像是與時空術有關,你知道時空咒術,必然有借有還,我又偷了張他們的符文研究,這幾日才得出結果。”
“代價,是生機。”
沈思言瞳孔驟然一縮!
息氏掏空一座山做的東西,使用代價必然不淺,而生機……
裁壽剛好是一把奪人生機之劍。
宋甲見他的反應,知曉他必然是知道裁壽的秘密的,倒也不用他多費口舌去解釋了。
“現在你知道為何我說,與長夏有關了吧。蒼玄和遲晝海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她不會動,但剛好有個地方,有無限的生機。”
仙界。
她想用整個仙界的命,來填這些年蹉跎的時光。
但真這樣做了,她自己呢?
如此高的因果代價,她要怎麼付?
所以宋甲說,她想自滅。
真到那時……自滅都怕是一種好結局了。
沈思言喉嚨幹澀道:“女皇的那份時空咒術之力,應當是被她拿走用在這裡了。”
那可是她一手帶大的師妹,從小對她言聽計從。
怪不得女皇上位,不像前代姬氏人皇一樣修習時空咒術之力,而是轉修機關術。
不是她不想修,而是沒法修了。
甚至姜溯那部分,很可能也被她拿走填在這裡。
畢竟現在的人皇和明月殿,絲毫沒有要結合的意思。
他歎了口氣,覺得這世界已經瘋癫成了他不認識的樣子。他一個血統純正的妖族,現在居然在操心人族和仙族的生死。
“她要幹什麼,我是阻止不了,但天塌了不還有高個子頂着嘛。”
不怕人發瘋,就怕發瘋的人有實力還有腦子。
這一刻沈思言才不得不承認,他與長夏的羁絆,确實比不上謝逢雪。
那對師兄妹之間……旁人一向插不進去。
他召喚出水境,片刻之後,妖族大殿便出現烏泱泱的一堆人。
白鶴站在最前面,身上的羽衣還有些淩亂,他激動道:“陛下,您終于改主意了?”
沈思言:“一邊玩兒去。”
然後他看着青涯,吩咐道:“幫我做件事,遲晝海深處那陣法,你随便找個邊角破壞,力道不用太淺,也不用遮遮掩掩。”
他指的是别驚春獻祭的那個陣法。
息氏和長夏的有恃無恐讓他意識到,仙界的陣法水平,或許沒有他想象的那麼高。
東境人都有信心瞞過仙界,換謝逢雪在天上,估計是傲世群雄那類了。
所以陣法被破壞,引來的多半是他。
沈思言在心裡想,那人行為處事一向神秘,說不準遲晝海下面那陣法還是他布下的。
結合上次長夏殺仙人的事情,仙人的實力,或許根本不像是他們這些凡人猜測的那般深不可測。
沈思言有些後悔,上次上仙界的時候,因為害怕長夏發現他的身份沒有出手,應當自己也動手殺一兩個試試深淺的。
青涯恭敬回應:“是。”
他沒有問為什麼,作為妖皇的臣子,隻要執行命令就好了。
沈思言關了水鏡,宋甲看着他,眼睛眨了眨:“就這樣?”
沈思言:“就這樣。”
然後他翻了個白眼:“才怪。”
長夏發瘋,他得做好最壞的打算——萬一她真的成功了呢?
他不知道長夏究竟打算做什麼,也不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的命能填多少年時空。
但他知道一點,時空咒術,姬家為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