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中文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中文 > 春水搖搖晃 > 第45章 春落

第45章 春落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這場春光再怎麼爛漫,我也必須重新啟程。]

-

春好是最後一個從考場裡出來的。

所有人臉上都或開心或憂愁,隻有她,面上什麼表情都沒有。

她身上還套着秦在水的風衣外套,在陽光刺眼的夏天,在青春閃耀的群體裡顯得不倫不類。

校門在她身後關上。

門口采訪的記者都走光了,記者總喜歡采訪第一個跑出考場的學生。

村伯伯在等她,後面還跟着兩位警察。

沒有秦在水。

沒有他。

春好肩膀下塌,原地眩暈了一道,她往前踉跄兩步才站穩,村伯伯趕緊過來扶她。

她第一天考試從西村下來後幾乎沒睡覺,直接進考場了,整個人精神十分差勁,晚上倒睡了會兒,但大概率也是睡不好的。現在終于考完,她一定累壞了。

可警察還要帶她去派出所做筆錄。

非法拘禁、聚衆鬧事的村民已被拘留,其中不少人還牽出了近幾年其他的暴力案件,後面會全部依法起訴,大概要判三到五年。她父親自然也在裡面。

春好點頭,輕聲:“嗯,我知道了。”

做完筆錄,她趴在桌子上睡了會兒。

女警又喊醒她去縣衛生院換藥。

她的手腕就開考前簡單地消了毒,怕影響她寫字,沒有包紮得很緊實。

手腕裹上新的紗布。

她獨自在走廊盡頭坐了會兒,身上其他細小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她頭往後靠着牆壁,靜默地看窗外。

晚霞剛剛消失,還處在天黑前最後的淺白裡。夕陽裡的青山是溫潤的,不像夜晚那樣猙獰。

春好思索不了任何事。

分别那一晚已經用掉她所有的情緒,考試也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氣。

她未來會飄向哪裡,夠不夠去北師大,她也不再豪言壯語。

就這樣吧。

她太累了。

村伯伯付完換藥的錢出來,看她疲憊地倚靠在長椅上,眼睛阖着,像是睡着了。這三日折騰下來,她嘴唇已經毫無血色。

高考發揮得如何他也絕口不問,有學上就行,總比缺考複讀一年好。

吳書記輕輕坐到她身邊。

春好卻渾身一震,警覺地睜開眼,見是村伯伯,她腦袋才又垂下去。

走廊上消毒水味刺鼻,人來來往往,各式各樣的鞋子從她面前匆匆經過。

“村伯伯。”她出聲。

“嗯?”

春好開口:“他呢?”

村伯伯知道她是問秦在水。

他笑一下,說:“秦教授回北京了。”

春好擡擡眼皮,不怎麼相信。

但能回北京,能走路上飛機,說明人沒事,她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那晚警察應該來得很快,他沒有出事,他隻是突然有工作回去了。他以前也這樣西南、北京來回跑。這次的事隻是一個小插曲。

等過幾天,她就能見到他了。

但因為要配合調查的緣故,春好在西達留了一周。

村伯伯偶爾來看她,他最近在忙安置點的收尾工作。西村鬧事的人被抓後,剩餘還在觀望的村民全部同意簽字,搬去了安置點。

那個安置點春好也去了,她跟着縣政府一塊兒去的。

這天是安置點圓滿收官,全體入住的剪彩日。

下了大巴,春好眯眼看天。

天空湛藍而巨大,她看得有些眩暈。

青山層層疊疊,仍像一把把巨大的鎖鍊。熱風陣陣,夏天來臨,春天是真的結束了。

這一周,她沒見到秦在水,沒見到蔣一鳴。和他們相關的所有事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仿佛她從未踏出過這裡,也從未和他們相遇過。

春好也不敢追問,怕得到自己害怕的答案。

搬遷的安置點坐落在坪地上,看起來很安全,應該不會再有山體滑坡。

西南項目園的廠房就在旁邊,建築上有“明坤集團”等字樣。

市裡的領導、媒體,各路投資人全來了。

村民搬了新家,沒了故意煽動情緒的人,氣氛一片喜氣洋洋。

明坤集團來的代表卻是朱煊。

春好坐在台下的塑料椅上,聽見主持人念出“明坤集團代理董事”的字樣時,她大腦懵然。

朱煊神清氣爽,一副接了潑天富貴的表情。

春好就這樣鼓着掌,聽完了全程。

剪彩活動結束,她不知受什麼驅使,春好下意識上前,想問朱煊,秦在水去哪了。

可剛走出兩步,她就被他的保镖攔住。

朱煊看見了她,但視線劃過,隻當沒看見。他甚至朝她怪異笑了笑,而後繼續和政府領導握手交談。

春好嘴唇微抖,離開了人群。

她心裡的恐慌和擔憂越來越濃烈。

為什麼沒有秦在水的消息。他去哪裡了,為什麼連明坤派出的代理董事,還是一個他曾經不對付的人?

她心跳砰砰,又被太陽曬得虛脫,她走去水龍頭那邊洗把臉。

水龍頭在樓房建築的側面,後面有人在閑聊抽煙,看制服是縣派出所的幹警,跟過來維持秩序的。

“人和人真是不一樣,咱們執行任務受傷了,給你送醫院就不錯了。人家受傷了,一路警車加爆閃,直升機送回北京。”那人說,“咱們哪有那待遇。”

“你也不看看人家姓什麼。西達的試點圓滿結束,人家才三十出頭就有這種成績,你怎麼比。”另一人說,“我要是有他那樣的出身,腦殼開瓢的是我我都願意。”

“真是有命掙沒命享啊。”

“算了算了,還是少說兩句。秦總在西達是實打實做了事的。據說都進ICU了,咱們背後蛐蛐他不太好。”

兩人抽完煙,走開了。

水龍頭嘩啦流淌。

春好怔忪,眼前一下模糊,她眨掉,清晰一瞬又再次模糊。

她舔一下幹枯的嘴唇,笑了下,自顧搖頭,假的,假的。

她不停地洗臉、洗手,最後再也堅持不住,撐在水池上大哭起來。

她就這麼佝偻着身體,一邊流淚一邊咳嗽一邊恸哭。

她就知道他要出事。

春好狠狠砸了下水池,她就知道。

不然他不會不來看自己的。不會不給她報平安。

露天場子裡人散完了,領導都上了車,吳書記找不到春好,繞了一圈才在水池這邊找到她。

春好還扶着水池站着。

她短發長了些,垂落下來的時候連下巴也看不見了,嚴嚴實實擋着她的臉。

吳書記以為她不舒服,走過去喊她。

她卻不動。

“浩兒?沒得事吧?”他碰碰她肩。

春好搖搖頭,她擦了一下臉,站穩擡頭看向他。

吳書記見她雙眼通紅,還以為她被誰欺負了。

春好:“村伯伯,秦在水是受傷了,才回北京治療的,是嗎?”

吳書記一噎:“你聽誰說……”

“先告訴我是不是。”她渾身都在用力。

“是。他回北京治療了。”

春好得到肯定的答案。

她眼神一下失焦,“是真的……”

村伯伯看她這樣難過,連忙拍她背安慰:“浩兒啊,沒得事的,你不要太擔心了。”

“不,”春好卻搖頭,“村伯伯,是我害了他。”

她似乎尋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她淚水也不擦,任由眼淚一顆一顆砸到衣服上。

她蹲下身,低低叫喊,“是我害了他,要是沒有我,他一定好好的。我就應該看完考場等司機過來,這樣我就不會被帶走。”

她喃喃:“我不該,我不該的。”

“都是我的錯……”

春好悔恨難當,她不明白自己和他為什麼是這樣的結局。

她甚至覺得,他離開自己結婚生子都好,怎麼樣都比這個結局好。

他躺在哪,都比躺在醫院裡好。

春好安靜了,癡呆地盯着水泥地:“我就不該喜歡他,我要是不喜歡他,我就不會時時刻刻都想他,就不會從一開始幹擾他的生活,幹擾他的工作。”

“他那麼好的人,為什麼,為什麼要是這樣的結局……”

吳書記看她縮成小小一個,聽她叽裡咕噜地說話,他聽不清,也不知該如何安撫她。

他隻能把她拽起來。

他上次見她這樣哭,還是她媽媽去世的時候。

“浩兒啊,不要想太多了。”村伯伯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要做的事。基層工作就是這樣,一搞不好就和人命挂鈎,這是無法避免的。他就算不在我們這裡出事,也會在其他地方出事。他是做這個的,肯定也有這方面的準備。”

“他廢那麼大的勁把你帶出來。可不是讓你哭的。”村伯伯揉了揉她的頭,“我們都是普通人,顧全自己就是給他幫忙了。”

春好呼吸輕顫,好一會兒才緩和些。

“他傷得重嗎?”她問。

“我不知道。”吳書記往周圍看了眼,沒什麼人,“好像說是……”

他指了指腦袋。

“他這裡受傷了。要回去觀察一段時間。咱們這邊醫療條件肯定沒法和北京的比。”

春好:“隻是觀察?”

“人家肯定有自己的治療方法。”吳書記說,“你還擔心醫生出錯呀。”

春好怔忪着,說不出話。

“還有這個,”他從公文包裡拿出密封袋,裡面是她的手機。

春好眼睛微睜,她以為手機早掉了。

“你的手機,秦教授讓人送去宜城修了一下,早上才送回來。”村伯伯遞給她,“屏幕已經換好了。”

春好接過。

她拿出來,屏幕完好無損。開機,一切正常。

“還有這張卡,也是秦教授給的。”村伯伯拿出一張銀行卡。

“他說别人畢業了都會去旅遊,你當然也得有。”

春好接過,是明坤銀行的卡片,花紋竟然是銀杏葉。

她破涕為笑,心卻早已血肉模糊。

卡片背後有便利貼,是他的字迹:

【有任何事情,給基金會的人打電話。】

春好眼淚又啪嗒滴在便利貼上,她一驚,趕緊伸手抹去,又擡手抹去自己的眼淚。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