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命定的火光,她要是拉住他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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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暑假,春好回了趟武漢。
給在學校的高三生做學校宣講,加實踐分。
夏日的陽光依舊刺眼,窗外一片蔭綠,做完宣講,大家就在空教室裡閑聊。
黃詩吟也回來了,她看見春好,尖叫一聲,過來抱住她。
“好好,你越來越漂亮了!我就說過,你連那種鍋蓋頭都能駕馭,肯定是美女。”
春好不太好意思,但也隻笑一笑。
那天,很多人都回了學校。
春好見到了認識的、不認識的同學們,大家熱切地吐槽大學生活。還有人想回到高中,說大學比高三還累。
春好坐在一邊,安靜地聽大家說話。
有人問:“你呢,春好,你想不想回到高中?”
春好被點到名。
她想嗎?
當然想,如果能回到過去,她就不會和秦在水分開了。
那些分離和痛苦,都不會發生。
有同學替她答:“肯定想。以前許馳可喜歡她了。每天給她帶過早來學校。”
春好聞言四周看看,才發覺這次宣講,許馳沒有來。
他不知什麼時候,徹底地淡出了高中圈子。
“許馳沒來嗎?”春好意外。
她這話一問,大家卻安靜了:“你不知道他家破産了嗎?”
春好眼睛睜大。
一旁的黃詩吟也愣了:“破産?”
春好立刻看向說話的那個男生:“什麼時候的事?”
“他文化課沒考好,本來準備出國的,但家裡破産,錢都虧完了,哪有錢再出國。”
“他好像沒上本科,入伍當兵了。”那男生看見春好怔然的模樣,意外極了,“你居然不知道?他家是宜城首富,你們不一塊兒從宜城十中升上來的嗎?”
春好搖頭。
她去年高考結束後,一切都太混亂了,她自己都自顧不暇,哪有心思管其他人。
“……難怪我一直聯系不上他。”黃詩吟喃喃,又立馬詢問,“你有他聯系方式嗎?”
“沒有,他破産後估計有挺多人給他打電話,電話早換了。”
春好心裡發緊,眼裡失落下去。
一時也說不出什麼話。
“不說了不說了。”有人打圓場,說要一起合照。
大家也都配合地站起來,整理一下衣物,然後站攏在一起。
窗外陽光照着七零八落的書桌。
果然七年是一個輪回。七年一過,她就會離開舊人,離開舊地。
她最重要的人已離她而去,最重要的朋友也各自南北西東,杳無音信。
拍完照,其餘同學要去吃飯唱k,隻有春好婉拒,她要坐晚上的火車回北京,明天她還有各式各樣的兼職要做。
同學們沒強求,結伴離開。
黃詩吟陪她到校門口。
兩人也沒聊許馳的事,她們不清楚具體情況,許馳也沒有聯系她們,大概是不想她倆知道。
黃詩吟抿唇,她之前喜歡許馳,也羨慕他有個寬和的媽媽。
但此刻,她隻餘怔然。
黃詩吟看向身邊的春好,總覺得隔一年再見,她不一樣了。
走到門口華師一的招牌下,兩人站定。
黃詩吟擔憂:“好好,怎麼我感覺你變了。”
以前她多活潑多有勁兒啊,現在卻安靜,長發讓她的匪氣減弱不少,竟顯得人柔美。被陽光照着,也沒什麼精神,像生了場大病一樣。
她不知道她經曆了什麼,隻知她畢業那年夏天是近乎失聯的狀态。可每次給她打電話,她總說自己很好。
這哪像很好的樣子呀。
春好笑:“沒變的。我還和從前一樣。”
黃詩吟心疼得要命,往前抱了她一下:“好好,你不要這樣,你是全世界最棒的好好。”
“嗯。”
春好心間微熱,隻可惜她再回不到從前,也成為不了最棒的好好。
“我走啦。”春好輕捏她手,“你們玩得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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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仍要繼續。
其實這些年,她也不是全無他的消息。
大二上學期,市裡打商賽。
春好加入了一個學姐的隊伍,進入了總決賽。
那次,她們拿了二等獎,惜敗北大。
頒獎的時候,她才知道贊助方是鐘家的集團,鐘栎是董事長。
鐘栎看見了她,可眼神一劃,隻當不認識。
他本就不支持秦在水資助這些乞丐,前有範鳳飛,後有春好,一個要錢,一個要命。
要錢就算了,坐上這個位置的,錢誰沒有?
可命就一條,要不是春好,秦在水就不會受傷,也不會出國。
他西村的試點成績都做出來了,從商從政都是一片坦途,卻在最重要的上升期,被她生生拽下來。
他冷笑,沒再看春好一眼。
比賽結束,退場的時候,春好發現自己的校園卡忘拿了,她返回去。
還沒走近,就聽鐘栎在和朋友說話。
“辜小玥會管他?”鐘栎說,“辜小玥在加拿大玩得比誰都瘋,秦在水在歐洲,秦老爺子把海外業務交給他了。不然明坤股票一直在漲,你以為是朱煊的功勞?”
“那秦總到底還回不回來?”
春好站在巨大的落地陶瓷擺件後,她右手握拳摁在胸膛,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她屏息等待答案。
“回的吧?”鐘栎說,“肯定要回。不回明坤誰接班?朱煊嗎?他也配。”
話落,不知是誰手機響了,兩人不再說話,離開了走廊。
那晚回去後,學姐弄了慶功宴,慶祝比賽大捷。
大家在學校附近吃燒烤,要了一紮啤酒。
春好那天很開心,是上大學來最開心的一天。
她撬開瓶蓋,和大家幹杯,“嚓”的一聲,她眼底水光搖晃,卻又笑得無比燦爛。
他還會回來的。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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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下,課程更緊了。
春好學習比賽兩手抓,現在實習又要排上日程。
她不敢懈怠,開春後,一直在找實習。
但不知為何,投了市面上幾家公司,全部杳無音訊。
她都沒投那些頂級集團,隻是一些中等規模的公司,她一個985學曆,應該完全夠用才對。
彼時剛進入2017,春好也沒有特别着急,以為是hr覺得自己才大二,課程多所以篩掉了她。
沒關系,找不到實習就繼續做家教,或者去大集市打打零工,她終歸要維持自己的生活。
一直到暑假,大二結束,春好終于意識到不對勁。
她績點從沒低過3.8,雖不能年年排第一,但前五前十肯定有的,一些基本的校内獎學金她也都有,可為什麼會找不到實習?
她現在二十一,開學大三,翻過年來又大三下,再找不到實習,将會是一個很危險的狀态。
而同宿舍的舍友們,已頻繁出入國貿和望京,有過好幾段亮眼的工作履曆。
有學姐幫她内推過一次,hr小姐姐驚歎她優異的成績,簡曆很快通過,要她去面試。
公司在西北旺,一家正在準備B輪的互聯網公司。
那天北京暴雨,道路一片瓢潑,春好硬是去了。
可剛一到,部門經理看見她,臉色頃刻變了。
hr被叫出去,不一會兒便通知面試取消,甚至願意幫她報銷回學校的路費。
春好不解。
她再三追問,經理給了一個很荒謬的答案:“我們公司系統故障,才接收了你的簡曆。”
春好怔然,僵硬道了謝,她走出自動門,在那一層的公共休息區歇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