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隻是被刻意隐藏起來的痛。這種痛不能碰,一碰就會破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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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好在原地站了許久。
她挨個撿起散落的礦泉水,透明的塑料,水聲悶悶作響,折射台上LED屏幕的光線。
她笑一下,又掐掐自己。
不是夢。
真的是他。
春好抱着水,拿胳膊袖子擦擦眼角,她看台上,幾步一回頭地走向座位。
她先把礦泉水遞給同事,自己也拿了一瓶,獨自坐去最後的觀衆席。
後面是專門留給北大學生的,一些人支着電腦打字做筆記。
春好挑了個角落,她深吸口氣,又不由自主地一笑,她拿起手機,就這麼劃開,又摁滅,反反複複也不知是想給誰發消息。
她舔舔嘴唇,擡頭間,秦在水的緻辭已經結束。
他是特邀嘉賓,并不是主講人,第一個上台隻是因為明坤在業内的領航地位。他也在論壇所有高管和企業家裡起帶頭作用。
秦在水走下台子,第一排有人鼓掌起身,有人朝他伸手問好。
他簡短回握,目光卻繞過所有人,在場内梭巡。
他在找自己嗎?
春好忙坐直身,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揮一下手。秦在水瞧一圈,沒看見人,他收回視線,解開西裝扣在第一排坐下了。
男人身影隐沒進人群,春好看不見,也不着急,她雙手在膝蓋上慢慢揉搓。
三年,她無從得知他的消息。他的傷也好了吧。
現在親眼見到,他依舊挺拔有力,身體看上去也英氣,應當沒有大礙。
春好從包裡拿出電腦,呼出口氣,她揉揉臉,開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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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壇上,春好着重聽了幾位發言人的演講。
讓她意外的是萬合的徐總也來了。
萬合是餐飲集團,徐總又是北師大97屆校友。去年暑假她入職環科,校慶的時候,徐總返校捐錢。
春好本來在後台候場,準備上台領獎學金,卻偶然聽見徐總在和另一位校友聊天,說公司旗下一個連鎖餐飲店要換商用淨水器,供應商還沒定奪選誰。
那時她才入職三個月,一直在客戶部打雜,偶爾跟宋赟出去見見人。
春好心思微動,感覺有機會。所以等徐總要走的時候,她上去毛遂自薦,那些暗自背誦的話術和産品介紹也派上了用場。
她緊張得要命,徐總讓她給秘書留了聯系方式。
後面,秘書聯系到她,也給她推了公司對應部門經理的名片。
春好欣喜不已,就這樣推進了大半年,直到上月,臨近簽字,和她對接的經理忽然被紀檢帶走,一切流程終止,也沒了下文。
她嘗試過聯系新經理。
但新經理不買賬,說已經在接觸其他品牌了。
五點,論壇結束,春好将電腦關機放進包裡,起身去前面和同事彙合。
厲甄在和合作方談事,宋赟和倪忱跟着。
春好問:“其他人呢?”
宋赟:“遇見客戶,打招呼去了。”
厲甄的座位靠前,視野清晰,春好沒忍住,往外面挪半步,偷瞄最前面。
這次論壇确實來了許多企業大拿,秦在水站在紅毯過道上,身影很醒目,即便邊上密不透風地圍了很多校領導,她也在閃過的縫隙裡,不連貫地看見了他的側臉。
還是有些不真實。
像夢裡出現過的場景。
倪忱:“诶,看什麼呢,徐總在那呢,你要不再去找找他?說不定還能起死回生。”
她本想譏笑她,不料春好竟點頭。
“我知道,我會去的。”
倪忱一拳打在棉花上,她扯扯嘴角:“不是,你認真的?人家都找到新設備商了。你去了也沒用。”
春好:“他們找的新設備商我了解過,沒有我們公司的好。我準備再争取一下。”
倪忱瞠目結舌。
春好說着,往前和宋赟打了聲招呼。
宋赟:“盡量快點,厲總這邊要結束了,一會兒一起回公司。”
“嗯。”
春好目光用力,她點一下頭,脫離同事,準備去找徐總。
徐總也在第一排,但并不在秦在水那一側,他單獨在另一頭,和自己圈子裡的人聊事情。
春好沒立刻上前,她在旁邊徘徊等待。
這邊,秦在水在和扶貧研究院的幾個教授講話:“西達的試點經驗雖有參考價值,但無法全部照搬……”
他說着,眸光卻看見遠處小小的身影。
春好微低着頭走來走去,嘴裡念念有詞。
她穿着白襯衫,衣服嚴嚴實實紮在黑色職業裙裡,看起來長高了,頭發也長了,眉眼倒沒怎麼變,也和小時候一樣叽叽咕咕的。
她盯着自己前方,嘴裡打着腹稿。
春好見徐總和人聊完,看準時機上前。
“徐總您好,我……”
剛說上一句話,身後有聲音響起。
正巧研究院的人引着秦在水過來:“秦總,這是萬合的徐總,之前扶貧辦會議上大家都見過的。”
徐總見到來人,伸手:“秦總,好久不見了。”
春好看見熟悉的、筆直的褲管。
“好久不見。”
秦在水禮貌性質地回握。
春好沒來得及後退,秦在水的身影就這麼撲在她身上。
她思緒凝固,微微側頭,他領帶馬甲一絲不苟,甚至能聞見淡淡的檀香味。
但她沒有擡頭,明明第一眼見到他,自己這樣開心激動,甚至想撲過去确認他是否完好無損,但平複之後,她又變得膽怯。
還是徐總出聲:“聽說秦總之前身體抱恙,現在康複了吧?”
“康複了,多謝關心”
春好聞言,立刻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