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心鱗,又能代表什麼?”也有人不以為意,“若想使計對付我們人族,舍去區區一片心鱗,算不得什麼。”
“是啊,妖族詭計多端,前段時間還借着出使一事在我們東陸鬧事,這叫我們如何信服?”
“如今城門大開,邀請我們進入,倒像是引君入甕。”
反對的聲音很多,也有很多人尚處于觀望狀态,最後慕容楓問道,“信中提到需要回靈草,據晚輩所知,此物乃珍寶閣的至高寶物,此事,不如還是先問問珍寶閣的諸位。”
珍寶閣的來的人不少,千修明和千夢之都來了,但身份最高的顯然是坐在他們之間的那位,那位披着黑鬥篷,始終低着頭,衆人沒看清他的臉,卻隐隐約約能猜出他的身份,在珍寶閣,地位比千家兄妹高的,無非就是他們的前輩,隻是不知道來的是哪一位。
那人在萬衆矚目中沉靜自若,動作緩慢地掀開了鬥篷的兜帽,露出一張溝壑衆橫的臉,雖臉盡顯老态,但他一雙眼睛卻明亮得過分,眸色如同白晝最盛的日色。
“夢虛真君!”
衆人驚愕,珍寶閣來的人竟然是夢虛真君。
曲卿不明白其中的意義,擡眸看向玉遙。
玉遙給她傳音,“夢虛善天機術,已經踏入飛升期一腳,不過等了千年,也沒見他突破,大概已經到極限了。”
天機術,這倒是稀奇。
曲卿轉頭看向夢虛,視線停留在他的眼睛上,窺破天機所付出的代價,他應該是瞧不見的。
雖然夢虛眼睛明亮,但他的确看不見。
夢虛半耷拉着眼,“回靈草,可以給。”
他幹脆的态度出人預料,林雲挑眉,“夢虛前輩對那妖族可真是大方,鎮閣之寶說給就給,對同族倒是苛刻。”
林雲這樣的态度也不怪乎,東城盛産靈植靈藥,但回靈草這等珍奇寶物也不是他們能培植的,所以一直對回靈草有觊觎之心,威逼利誘各種手段早就上演過一遍。
面對他的陰陽怪氣,夢虛連眼皮也沒掀一掀,回答了慕容楓的問話後便又垂下頭,似是神遊天外去了。
“嘁。”林雲不滿地冷嗤一聲。
楚莫沒忍住嘲諷,“夢虛前輩舍出這回靈草是為救妖族,你林家要這東西,不過是圖更大的利益。”
林雲:“珍寶閣居然要做舍利取義之事,實在可笑。”
千修明:“我珍寶閣行商,向來也是以人為本,林公子,慎言。”
“咳咳。”芳華咳嗽兩聲,示意林雲閉嘴。
林雲還不至于連她面子都不給,冷笑一聲便不再發話。
芳華問道,“夢虛真君,不知您是如何想的?”
這樣幹脆的讓出回靈草,不說紫天宮,青雲宗也未必這樣大氣。
夢虛喟歎,“天出大劫,同氣連枝。”
他睜開眼,與高堂上的青陽四目雙對,青陽淡漠的眼神絲毫未變。
對于他的話,衆人顯然領悟得不是很清楚,慕容楓心下卻是一駭,視線若有若無掃過了曲卿,夢虛口中的大劫,莫非正是曲卿所說。
他當即問道,“夢虛前輩,此言何解?”
夢虛沒說,千修明開口,“諸位皆知,在下曾祖父善天機術,近兩百年來閉關不出,正是因為窺探到了天機。”
芳華:“可否詳說?”
千修明搖頭,“天機預示了天下将有大劫,但更詳細的,曾祖父就是耗費了壽命也無法窺探更多。”
須青:“若真是這樣,此時妖族大禍未必不是一種先兆。”
同氣連枝,雖種族不同,但到底生活在同一片天地,妖族若因大劫覆滅,下一個,必定是人族。
但所謂大劫,究竟真假,衆人無法判斷。
氣氛又一下沉寂下來,衆人各有所思。
長瑟觀察了片刻,說道,“我青雲宗認為,不論是真是假,總要一窺究竟,等着大難臨頭才掙紮,非修道者所為。”
有人贊同,有人反對。
“這好好的,怎麼就大劫了?簡直荒謬。”
千修明:“曾祖父壽命将至,還不至于編謊話來戲弄各位。”
他這話一出,衆人又是一驚,夢虛在東陸的地位其實和青陽相差無幾,一個半步仙一個半步飛升,是東陸修為最高的兩人,也是德高望重的兩人。
兩人修為高,壽命堪與天齊,早已不是什麼桎梏,甚至衆人認為還能等到他們飛升的那一天,可如今夢虛卻是壽命将至,這比夢虛被殺更令人驚訝。
他們蓦然想起千修明方才那番話,窺探天機,消耗的是壽命。
難道大劫,是真的。
衆人有些不安起來。
慕容楓沉思片刻,道:“此為天下大劫,不論是人族還是妖族,亦或是萬物衆生,都無法獨善其身,更遑論,人族與妖族本無大仇,我認為,妖族,要救。”
曲卿捏着手中的傳音符,緊接着說道,“曲家亦然。”
一直僵着臉的季月蓮也道,“季家亦然。”
蘇慕涼道,“蘇家贊同。”
青雲宗,珍寶閣,慕容家,曲家,季家,蘇家都已經做出決定,且都是贊同,衆人面面相觑。
林雲啪地一聲将那把金鑲玉的折扇合起,語氣冷然,“我反對。”
謝家也緊随着反對。
煉器閣的人道,“這些事情,我煉器閣就不摻和了。”
“我認為還是要慎重一些,就算要救,也并非是一顆回靈草的事情。”芳華臉色凝重。
煉丹閣的須青也沒發話。
還有一些小家也沒發話,或是放棄參與。
妖族求救信中,除了提到了回靈草,也提到了需要人族的力量,畢竟回靈草也不是什麼仙藥神藥,不可能就這樣解決妖族的大禍,他們更需要人族來幫忙找出禍根。
這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千修明眯了眯眼,似笑非笑道,“天下大劫,諸位若是絲毫不在意,那我等也是沒有辦法,屆時什麼人會最先覆滅......難說。”
他的話讓衆人又猶豫起來,他們之所以不能幹脆拒絕,正是擔心真的有大劫,而自己并不知曉如何逃避,成了墊背的。
可要是深入西陸去助那妖族,他們身處異地,身不由已,若妖族起歹毒心思,他們一樣會付出沉重的代價,得不償失。
當真是左右為難。
楚莫眼觀八方,将所有人的反應收入眼底,忽地凝眸,看向始終一言不發的馭獸宗幾人,眸光閃了閃,“羽涅真君,不知你是怎麼看的?”
身為與妖獸打交道最多,甚至還與妖族有所仇怨的馭獸宗,竟然到現在一句話都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