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去找徐淑留的‘後手’。
按照賀微給的單子,她篩查出兩處可疑的民宅,一處較近,另一處在惠平坊,薔薇水會定時定點被送進這兩座宅子,且持續的時間很長,在秋心之前就已經在用了。
除夕那天望涯在徐十三身上嗅到了薔薇水的味道,可她身處的屋子裡卻沒有這樣的香品,原本她以為是從秋心處沾染上的,可在後來的審訊中,秋心說當日她還未見過徐淑。那這香便隻能是徐淑自己的了,且是從她私宅裡帶出來的。
望涯白日裡排除過最近的宅子,裡頭住的是一戶富貴人家,女眷身上什麼香都有,她就像春日裡花叢中迷路了的蝴蝶,暈頭轉向的嗅不出個好歹,還好最終在一位娘子身上聞見了。
如此,便隻剩下惠平坊的那座了。
夜風獵獵。
望涯停在一座民宅前久久沒有動靜。
四周偶爾傳來一陣犬吠,除此之外,安靜得可怕。
衣袖裡的右手拇指摩挲着食指,眼前的門很好進,甚至圍牆都很低,但不知怎的,她隻是停留在那。
徐淑死了。
這麼大的動靜,夏珏當真不會有一點動作嗎?徐淑的私宅,他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它為何還好端端的在這兒?
陷阱。
望涯往後退了半步,頃刻間,火把從四周巷子裡傾巢而出,她聽見有人喊:捉賊!
這動靜……是官兵。
夏珏引望涯到徐淑的私宅,再給她套上一個偷竊的罪名,幾個時辰後天一亮,她就會是一個:在辦案過程中觊觎上死人錢财,見錢如蠅反被擒的傻子了。
就算沒有任何實證,一旦風聲傳出去,越走越遠,假的也會被說成真的,她本就如履薄冰。
但他錯算了。
官兵到時,徐宅門前連片落葉都看不見。
……
“你既然知道有鬼,為何還要上門?” 沈定西合上木門,上氣不接下氣。
望涯慢悠悠地摘下鬥篷,笑道:“挑釁。”
“你……” 眼前的望涯俨然一副頑童模樣,沈定西擡手替她掃去肩頭上的灰塵:“你就不怕他下死手嗎?”
望涯搖頭:“要是怕這個,我就不會站在他對面了。” 她一件件褪去衣物,直到剩下單薄的裡衣,接着轉到屏風後的浴桶前,将身子完全浸沒在刺骨的寒涼中,她咬着牙,就算是這樣也止不住打冷顫。
沈定西在屏風另一頭,她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直到望涯開口問:“聽寒那頭如何?”
“按你說的做了,南轅北轍。估摸着再有幾天就能到安慶。” 沈定西接到聽寒後,另外派了同樣的車馬往北方去,将真正的聽寒送上了去往安慶的路。沒過多久,北方那頭就傳來被劫的消息,夏珏沒拿到想要的人,就将車隊殺了個一幹二淨。
“沈氏一族,可還有武将?” 望涯的話鋒轉得突然,沈定西怔了怔,這才點頭:“有個表哥在邊關任兵馬都監。”
“有無軍功?”
“不清楚,不甚親近。”
沈定西聽見一陣嘩啦啦的水聲,是望涯在水裡翻了個面:“左右夏珏和慶王都不得聖心,不如你們家出來試試?” 她看沈定西的表哥似乎不怎麼能用,否則也不能用着沈氏的背景在邊關摸爬滾打了那麼多年依然是個都監,最好用的,不過是‘他是男子’。
這倒沒想過,沈定西回頭看向屏風,上頭隐約透着望涯的身影,她趴在桶沿上側着腦袋,不知是在注視着自己,還是在看對面的燭光。
“我可以,你也一定可以。” 望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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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川不太明白,但明日天一亮,她就會帶上賀微随着商隊回到合縣。
這也是望涯的意思。
“娘,表哥如今在做什麼營生?” 賀微正在收拾衣服,提起合縣,她就想起自家苦命的舅舅了,舅母不大願意跟随賀川進京,因此表哥賀進也留在那兒侍奉母親。
“大約還在醫館。”
賀微收拾完畢,将腦袋靠在賀川腿上。賀川擡手替她捋着頭發,便聽她道:“娘,望涯是不是要做什麼大事?”
“也許吧。”
“是西亭侯麼?我總覺得她放不下盼兒的事。”
“你少打聽,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