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一郎,這樣的安排你接受嗎?”天音夫人坐在上席處問道。
現在的柱合會議都由天音夫人代為主持,主公大人的身體快支撐不住了。九柱列席,時透無一郎坐在最下手方的角落。
天音夫人和其餘人齊刷刷地看着時透無一郎,時透點頭,平和恭敬地答道:“接受。”
昨日來報,白阜鄉有鬼出沒,先前派去的鬼殺隊分隊解決不了,需要柱的增援。那惡鬼攻擊速度極快,隐在黑夜裡,根本獵捕不到。
霞之呼吸的劍招是最克那鬼的,讓時透無一郎前去很合适。
但天音夫人還是有些擔憂,于是詢問道:“需要實彌同你一起去嗎?”
風柱随即大聲附和:“我跟無一郎一起去。”
時透無一郎搖頭,雖然看着前方,卻感受不到他視線的所在,他靜靜候着,後說道:“不用了,我一個人就可以。”
“那好……”天音夫人欲言又止,“凡事小心。”
天音夫人如慈母的眼神,讓時透的内心有了一點觸動。他避開了這份注視,低頭垂首,恭敬道:“好的。”
秋日已逝,凜冬再臨。
天音夫人溫柔憐惜地看着無一郎,祈禱着他能早日走出那地陰濕沼澤。
那日無一郎再醒來,已經不在墓園了。他渾渾噩噩地呆坐在床沿,盯着那白燭看了半宿。看着那燭淚消融,最後一抹光亮也于搖曳中熄滅。
唇齒之間,滿是血腥氣。
時透無一郎被迫接受了伊織去世的消息,自那以後,他總是很恍惚。
每一次任務依舊能執行得很好,所有事挑不出纰漏,也能與人正常交流,不如失憶時的離群索居,但就是有哪裡有着說不上來的空洞。
心中萬千毒蟲蛀蝕的痛感蔓延,他默默忍受着。
第二次踏入不幸河流的時透無一郎,對苦難的“饋贈”照單全收。
無一郎,他注定一無所有。
在一次會議後,天音夫人遞過來一本名冊,說道:“無一郎,這是近年加入鬼殺隊的名單,你拿去看看。”
時透無一郎略微一怔,看向那本名冊,接了過來。
待回去後,時透坐在桌前,久久未動。直到燭火将熄,最後才在他的名字項下,找到了繼子這一欄。
原來伊織的全名真的叫伊織凜。
所以說,那個墓碑确是伊織的無疑,可笑的是,他最後連伊織的真名都不知道。
主公托付伊織來救他之事,時透無一郎也一無所知。他的命數,他又有什麼值得拯救的。他隻知道,靠近他的人,通通沒有好下場。
見到伊織的第一日起,就應該決絕地将她甩開,讓她有多遠走多遠才好。
要不是因為他,伊織可能也不會回鬼殺隊了,平靜地在那山林間生活。
還有優夏……
是他的自滿害了伊織。
當實彌打落時透手中的木劍,淩厲的鋒芒直奔他的要害而來,時透堪堪側身躲過,動作弧度流暢,可臉上還是留下了一道血痕。
時透無一郎無所謂地用手擦拭,他呆滞地看向遠處,身影也變得虛無而缥缈。
那血卻像止不住一樣,越流越多,給實彌都吓了一跳。看着時透無一郎滿手鮮血,忍不住大聲斥責:“你這一天天的都在幹什麼?”
原本不嚴重的劃痕被時透的手用力刮蹭,創口裂大,不斷滲血。時透無一郎還在固執擦抹着傷口,聽到實彌的怒罵他終于停了下來。
時透對自虐沒有興趣,他隻是沒有意識到原來這一塊已經不髒了,所以知道擦不幹淨後,索性放下了手。
“抱歉,”時透無一郎收起訓練用的木劍,他今日已經沒有心情再練習了,說着,“我想去休息一會。”
那種疲态是一種心神耗盡的征兆,不死川從來沒在一個年輕人身上能看到這種頹喪,偏偏又克化得很有邊界,讓人幾乎抓不住。
這小子年紀上來了,人也學會藏事了,這更令人不爽了。
實彌怒氣沖沖,看到時透這失神落魄的樣子,狠怼道:“打起精神來,這世上難道就你不幸嗎?”
伊織的死亡,所有人都很意外,實彌也不例外,但他不沒想到會将時透打擊成這樣。
據說伊織是死在探親的路上,那時已經人首分離,手心還攥着一隻染上血污的紙飛機,皺巴巴地泡在血水裡,辨不清形狀。碰巧被鬼殺隊的成員遇到,就将屍體帶了回來。
兇手是化名夏優的優夏,那日成為鬼之後,因為被時透無一郎迅速釘死了那寄生的食頭鬼分身,維持住了人形,但對絞殺她父母的時透無一郎還是恨之入骨。
無法報複到時透無一郎,最後就選擇了伊織。知道身份隐瞞不住了,就一路跟着伊織,最後将人殺害。
伊織死狀慘烈,為了讓人體面地離去,隻能先讓人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