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是相依為命嗎?”
“大難臨頭各自飛咯。”柳念之重複了謝枝梨給她傳音的話後,也不等男子回答,當即便握緊了手裡的劍柄,抱着懷裡的秦時禮便朝窗邊沖去。
男子沒想到柳念之這性格還真是說幹就幹,等他反應過來,叫人下去追時,柳念之抱着秦時禮已經沒影了。
他站在窗邊,滿目夜色湧入眼中。
“找到那個姑娘的妹妹了嗎?”
“沒有,屬下過去的時候,房間裡并沒人在。”屬下剛一說完,男子似想起什麼似的立即擡頭朝着屋内的懸梁看去。
若是他先前沒記錯,柳念之便是從下來的。
想着,他擡腳過去,站到剛才柳念之飛身下來的位置後,仰頭往上看。
隻見在交錯的橫梁中,一張溫軟無辜的臉便這般突兀地出現在他的眼中。
片刻,他彎嘴一笑:“你同你姐姐,長得可真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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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清淡,順着窗扇的縫隙落進屋裡,如碎金般灑了一地。
這般美景,卻是叫人無心觀賞片刻。
男子以極其屈辱的姿勢伏在地上,右臉着地,左臉卻是被人踩着。
目光逐漸往上,便可見那隻穿着鑲有珍珠的鞋履,绫羅綢錦的衣裳,可愛的雙髻裡垂墜下來的流蘇金飾,最後才是那張,他在黑漆漆的橫梁處,所見着的那張臉。
杏眼桃腮,端得是天真明麗。
溫軟嬌俏的顔色下,卻是一副狠厲心腸。
不怪那姑娘竟然敢将這般小的妹妹留下來,這般年歲,卻擁有這般身手,還真是叫人——聞所未聞。
男子忍下心中暴虐的殺意,軟了嗓音問道:“你姐姐已經同那人逃走,姑娘還想如何?”
“她逃不逃的,同我有什麼關系,我留下來,是想同公子做個交易的。”謝枝梨歪着頭,盈盈一笑。
杏眸水光潋滟,溫軟多情。
男子似乎要被她這一番說辭給氣笑。
若非自己被人踩着臉,就連身子都使不上力氣,他倒是想讓眼前這人知曉,這般做派可不叫什麼談交易。
“談交易,好說。”男子穩住情緒,繼續說道,“可姑娘這般倒像是在尋仇,而不是在談交易。”
“很簡單,我用你的命,來同你談一場交易。”謝枝梨對上他憤恨扭曲的目光,微微一笑,“我初來此處,身上并無什麼金銀細軟,我思來想去,唯有公子這條命,能勉強談上一個好價錢。”
“這樁生意,公子接不接呢?”
“不接沒關系,我這人向來不愛強人所難,我可以即刻放了公子。”
男子聽見這般話,隻想翻個白眼。
什麼叫不愛強人所難?
他又不是初入江湖毛頭小子,會真信她的鬼話。
隻怕他剛接一句不願,下刻他便能魂歸地府,再無明朝。
這刀架在脖子上的生意,他敢不接?
男子簡直要被謝枝梨的厚臉皮給氣笑,可現下人為刀俎,他為魚肉,又能如何?
忍着氣,男子閉着眼,深吸一口氣後,才言:“姑娘想做什麼交易。”
“你幫我尋一個人。”
男子聽着,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般大費周章地留下,将他與他屬下一衆制服,真是是以這般屈辱,叫他這種小肚雞腸會記一輩子的屈辱威脅來的交易,隻是為了尋一個人?
“你确定?”
“我确定呀!”謝枝梨颔首,“此人名喚衛姝,年約十七八,長得一副好樣貌,但并非楚國人氏,幾年前随夫來此,許是定居長安,又許是定居在其他地方,半月内,找到她,然後将她的位置,告知于我,其餘的,你什麼都不用做。”
“楚國這般大,半月之内,怎可尋……”
“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我隻要結果。”謝枝梨不容置疑地打斷他的話,“你要清楚,我不是在同你商量。”
“你先前還說是交易。”
“哦,我改主意了。”謝枝梨面不改色地改口,“半月後,我在長安最負盛名的那家酒樓等你,你若不來,想必,你的這些屬下會為你收屍的。”
男子還沒開口,原先踩在自己臉上的腳卻已先挪開。
下一刻,他感覺自己的臉頰兩側被捏住,涼到了極點的茶水順着他的嘴沖進他的喉嚨,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就已下咽,落進肚中。
冰涼的水流落入體内,卻奇迹般地帶出一陣灼燒感。
他想翻身将這些茶水全都吐出來,可掙紮半晌,卻無濟于事。
因他周身穴道被封,如今在少女面前,同廢人無異。
他擡眼瞪着少女,也不知自己怎會遇上一個心思如此狠毒的小姑娘。
小姑娘偏生穿着粉嫩的衣裳,用着最天真無辜的神色,背着手,居高臨下地沖他盈盈一笑。
“半月之後,能不能活,就看公子的本事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