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的錄音有很多,她點開首段播放。
這是我被調到這邊來的第一天,有個小女孩吸引了我的注意。
育種計劃中,編号為9的孩子。
她太特别,太平靜了,小小年紀竟如此沉穩。
我看了她的數據,才4歲。
她在看着窗外,也許發現了展示玻璃屏外的景色是合成的。
她的眼睛裡藏着一抹狠決,終究還是個孩子啊,她的掩飾在大人看來,那光輝是掩蓋不住的。
我隔着玻璃窗觀察她,直覺告訴我,她或許,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實驗體。
不足的是,多次調查下,我發現她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求生意志十分微弱。
崔九目光漸漸失去焦距,她出神地盯着天花闆。
錄音繼續播放,第2段:
午餐時間,用餐房内,五個孩子聚到了同片空間。
由同一份胚胎分割而出的五個實驗體啊,兩個進行了基因編輯,眼角的淚痣被去掉,而這僅僅是因為當時的實驗員嫌棄太過無聊,覺得好玩删掉的。
9号就是其中之一,還有一個是10号。
雖然擁有同樣優異的長相,但五個孩子之間顯然并不熟稔,各自分隔得很開,絲毫沒有交流的欲望。
9号雖然也不說話,卻明顯能感覺到她平靜之下隐隐的暗湧。周圍的孩子則完全看不出生氣,死闆而呆滞,典型的實驗體特征。
9号坐在中間靠前的位置,瘦瘦小小的一隻,她一勺一勺将飯舀進口中,吃得很緩。
嗯,不錯,這個孩子很有耐心。
第3段:
9号所在的這一批5個人質檢均不過關。
上面的銷毀日期已經下來了。
本來9号也理應被送去回收,不過我請求博士再多寬限些日子,出乎意料地,博士也很欣賞她。
于是我成功将她從名單中剔除。
疏漏的是,我當時不在基地裡,那群家夥,十三個人竟直接堂而皇之地當着9号的面,闖入他們所在的觀察室。
房間裡,孩子們一潭死水的臉上總算有了不同的表情。就像四隻驚慌的老鼠,吱哇亂叫,到處逃竄……除了站在一旁的9号,她在冷眼旁觀。
甕中捉鼈實在是太容易了,因為實驗體們根本跑不掉。
那群家夥不耐煩來回對付四散奔逃的實驗體,于是他們取出口袋裡的筆,撥動側面的暗扣,麻醉針射出。
他們的戰鬥技術可實在不怎麼好,一針基本都射偏了,常常要四五針才能有效紮到實驗體身上。
基地裡的實驗體都編入了麻醉抗性基因,是從初級基地裡經過大量麻醉,不斷篩選後死剩下來的實驗體中提取出來的。
加上相關人員常年拿實驗體進行試驗,實驗體身上的抗性隻會越來越強。一針打下去根本不起作用,得另補上兩三針才行。
十三個人同時發射麻醉針,根本分不清誰是誰的,自己命中沒有。
他們直接粗暴地選擇多針連發。這就導緻一個實驗體身上至少有七八針,甚者還被命中了幾十針。
那個倒黴的實驗體活生生被紮成了一個刺猬,大量強效麻醉劑注入,直接當場斃命。
不過這也沒什麼區别,沒價值的實驗體會被運送去銷毀,她們早晚都得死,隻是死法不同罷了。
但是他們不該讓9号看見這一幕。
他們将倒下的實驗體拖走,裝進休眠倉内,死掉的直接連同廢針頭通通丢進垃圾箱。
一個研究員離開的時候還推搡了9号一把,“看什麼看,這次算你走運,下個就輪到你去陪他們了!”
他啐了9号一口,罵罵咧咧地轉身,“真沒用,這群實驗體目前沒一個合格的。浪費精力,全部剁碎了拿去做飼料!”
等我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9号面無表情地趴在玻璃窗前,看着同樣的四個臉孔被帶離開。
我說不清她那是怎樣的一種眼神,有漠然,又帶着悲憫,有痛苦,有掙紮,又隐藏着狠厲。
如果出生在人類世界裡,她還隻能算作一個孩子。
基地裡很多人都不看好她,因為從實驗開始到現在,她身上絲毫沒有異能覺醒的痕迹。
他們認為實驗失敗了,正在籌備新一輪的種苗挑選。
但我和博士都不打算放棄,我們還在觀望。
第4段:
我認為,異能的覺醒是需要契機的,那孩子活得過于通透,她的眼裡缺少了童真。
也許嘗試讓她接觸基地外面的東西能有助于實驗的進展。
我向博士表達了我的想法,想要帶她多接觸接觸外面的世界。
博士同意了。但條件是,一旦離開基地大門,那孩子的身邊必須得跟着三個保镖。
那一天,我親自将她從觀察室裡接了出來,她小小的手被我握住,乖乖跟着我一路颠簸,絲毫沒有反抗。
我帶她去了基地外面。
隔着人流,我們一行五個人停在街道對面,身前是川流不息的車輛,霓虹和鐳射燈光給城市染上夢幻的色彩。
高空的軌道上懸浮列車駛過,飛艇與它短暫交錯重合,街道上機械狗頂着金屬球,坐在一邊的機械人将手臂擰下,更換零件。
天空中的焰火綻放出絢麗的色彩。
她的手緊了緊,我低頭,看見她眼裡一刹那迸射出的火花,轉眼就消失不見了,很可惜,那真是值得珍藏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