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擡頭,同樣聽到了胸針裡的聲音。
這麼快。
她抓起亞欮,迅速折返回地牢中。
高大恢宏的白玉教堂外,層層黑衣人手執長矛繞成一圈,天空上黑色烏鴉無聲盤旋,血色眼睛閃動着詭異的光芒。
衆人被關在地牢中,聽着頭頂有序的腳步聲,焦灼的氛圍逐漸彌漫。
牢内探出一根細管,白煙滾滾吹出。
崔九立刻趴下屏氣。
有不死心扒在欄杆前張望的,白煙彌漫到近前,隻虛虛一晃,便身子一軟,無力跌坐在地。
下來一隊身披白袍的人。
一人打開鐵門,一人将他們提起,一路拖行至大廳。
崔九龇牙咧嘴,身上肯定青了。
衆人雙手反剪在後,白袍人一左一右将他們押解着,長長的一串,将廊道都給擁堵。
白袍人行進的隊伍短暫停下,衆人被随意丢在牆角,一行白袍人單獨列出來,眼睛死死盯着他們,圍得密不透風。
身後的人恐懼後退,互相依偎在一起,崔九悄悄揉了揉手腕,不動聲色打量前方。
教堂大廳已經完全變了樣。
明亮的天光,白玉案牍,酒池肉林。
所有人皆身着白袍,腰佩寶石短刀。
柴火圍着法陣外圍壘出高高一堆,僅留下一個供人進出的豁口。
為首的白袍女子手臂向下一揮,狂熱的歡呼浪潮幾乎要掀破房頂。
身前的白袍齊齊讓開,将他們用力往前一推,“進去,都進去!”
“不!”有人已經察覺到不對勁,瑟縮着不肯往前。
他身旁的白袍人冷笑一聲,拔出短刀,毫無征兆捅進他後心。
銀色匕首拔出,刀柄處的血色寶石閃動着猩紅的光芒。
白玉牆壁飛濺上一抹刺目的紅。
少年痙攣倒在地上。
那把短刀還在切割,在他的後背開了個三角形大洞。
鮮血淅淅瀝瀝流淌,潤濕聖潔的白色衣角。
白袍人單手舉着微弱跳動的心髒,高高越過頭頂,單手用力。
砰——
血花炸開。
崔九躲閃不及,身上被淋個濕透。
短暫的沉默過後,“啊!”
尖叫聲瞬間此起彼伏傳開。
年紀較小的已經慌不擇路,一個女孩被地上的腿絆倒,竟然直直摔倒在白袍人的刀口下。
這次是開膛破腹。
長長的一截從肚子裡扯出,女孩雙手瘋狂揮舞着,不斷掙紮往前爬去,血手掌印在金磚上,印出她痛苦扭曲的面孔。
“哼,既然這麼迫不及待,那就由你們兩個來起頭吧!哈哈哈……”
少年的眼睛大睜,女孩嘴巴張着,溫熱的血順着磚縫的牽引,彙聚向不遠處的法陣。
有人上前拎起他們的屍體,扔垃圾一樣丢進法陣中。
白袍女子手指豎在唇前,紅唇微勾,噓了聲,她舉着燃燒的火把,輕輕點在柴堆上。
一點火星亮起,越來越亮,越來越多的火星落在柴堆上。
火星發展成小火苗,火柴棍被劈得又薄又細,火舌舔過,火焰瞬間高漲。
崔九抹了把臉上沾染的鮮血,啧了聲。
遠遠的,都能感受到那邊滾燙的熱浪。
噼啪火花炸開,白袍人在身後催促着,趕羊一樣将他們趕進那熊熊大火之中。
新的柴火增添進來,最後的豁口也被補上。
法陣中央,熟悉的牛羊豬三尊白玉獸首像正對着他們微笑。
三個詭異的動物頭,被人靜靜放在地上,臉上揚着慈悲的笑容,身上黏着新鮮的内髒碎屑,空蕩蕩的眼眶注視着火圈内的衆人。
驚得他們滿地亂竄。
“哈哈哈……”外面的人齊齊舉起酒杯,“敬神明。”
猩紅的酒液傾灑,白袍開出血色花朵,“敬新生!”
又将空酒杯擲于旁邊的噴泉,白玉酒杯也浸泡成紫紅。
新的酒液滿上,他們饒有興味欣賞着火中人的恐懼與慌亂,大肆暢想着美好的未來。
地上的黑色法陣逐漸開始蒸騰出白煙,灼燒的溫度從腳底傳來。
火勢逐漸蔓延,向着法陣中心包抄。
衆人緊緊抱成一團,畏懼地盯着周遭的火焰。
嗆人的煙霧直往鼻子裡鑽,幾乎要把肺都咳出來。
耀眼的火光,照亮了一張張絕望的面龐,将整個白玉殿堂都染成了橘黃。
抽泣聲,咳嗽聲,哽咽聲,尖叫聲,狂笑聲,在耳際交錯來回播放。
崔九頭疼地摁住額角,腦海中幾幅相似的畫面快速閃過。
火光與黑煙,哭泣與大笑,尖叫與呐喊……
她甩了甩頭,忍住腦中鑽心的疼意。
強大的精神力領域展開,溫柔的海水細細包裹住每一個身困火焰之人。
火系異能鋪展,天然的威壓下,周遭席卷的凡火緩慢退下,仍舊不甘地徘徊在外圍,虎視眈眈盯着圈内衆人,一有機會便要沖上來,從他們身上狠狠叼走一塊肉。
火圈外。
白袍女子掏出胸前的天平吊墜,眼中滿是不顧一切的狂熱。
她聚精會神注視着吊墜,那一抹不詳的紅色,口中念念有詞道,“祈告神明。”
她掄起手臂,踮起腳尖,将吊墜遠遠投擲進熊熊大火中,“祝願新生!”
吊墜就落在崔九不遠處。
正正浸泡在男孩身下的血泊中。
細小的觸手從項鍊中探出,直直伸進那汪血泊。
濃郁的血液肉眼可見減少,眨眼間幹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