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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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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頭,一身着褐色長袍灰色鵝氅的長者已等候多時。

他轉過頭來,飽經風霜的臉龐顯出清瘦,卻平添了幾分雍容。

黃葭微微一愣,心中仿佛湧動起不知名的悲怆。

“王伯,許久不見。”她彎腰作揖,語氣有些感慨。

“好孩子,不必這麼多虛禮。”王義伯笑着擺了擺手,長髯飄飄,語氣中那灑脫之情卻不是尋常老者能有的。

二人步入船艙。

艙内一方桌案,幾把八仙椅,案頭點起了三四盞油燈,亮堂得很。

黃葭放下裝着鉛風海船船模的包裹,落座。

忽見那桌案上擺了一副墨寶,其上赫然寫了一首詩——

八風儛遙翮,九野弄清音。

一摧雲間志,為君苑中禽。

筆力遒勁,龍飛鳳舞,煞有扼腕興嗟、鶴歸華表之意。

她笑了笑,“一别經年,王伯的字越發大氣凜然了。”

王義伯淡然一笑,眉宇之間也無自得之色,“閑來無事,随手寫就。”

黃葭歪着腦袋,笑了笑,淡淡道:“求精求細,您做什麼事都是如此,從前我祖父在時常有教誨,做人做事就要像您一樣,凡事盡善盡美才稱得上一個圓滿。”

王義伯低下頭,“黃公自謙了,若說盡善,還是一半一半最好。”

他苦笑道,“當年太過用力,就傷了手,盡善不能盡久,如今用筆乏力,下筆便隻有一個形,沒能再得其神,也是遺憾。”

黃葭一愣,目光有些詫異,但看他悲怆的神色,便知不好再提這個話頭,怕惹他傷心,“王伯此次尋我來,應當是有要事相告吧。”

王義伯悠悠一笑。

他收起了墨寶,眉頭緊鎖,神情突然有些嚴肅,“前些日子,提督已将官牒、官印一并送來了。”

黃葭瞪大了眼睛,目光打量着面前之人。

她面露不解,“王伯遁出世事這麼多年,先前來請您修繕商船的商戶不在少數,您向來是一口回絕,甚至舍得離了東南故土,躲去了遼東,如今怎的突然應下了?”

王義伯一怔,神色有些不自然。

他轉身背向她,緩緩道:“不在于先前,也不在于今時,終歸是時候到了,想走便走了。”

秦淮河的雪風陣陣吹得臉頰生疼,黃葭慢慢起身,心中有些怅然,思緒紛亂。

她張了張嘴,欲要說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她二人算是忘年之交,為友之道重在信任,既是王義伯自己的選擇,她自然無權幹涉。

正在此時,背對着他的那個身影突然發出了歎息之聲。

“隽白,世上本就沒有‘遁出世事’一說,就像這天下的船,總要留在江河湖海上。靠岸之後還能動,那是好事;若不再動了,就是要拖去船廠報廢了。”

他沉默幾許,臉上浮現出堅毅的神情,突然又道:“真是許久不見了,再手談一局吧。”

秦淮的風雪敲打在耳畔,王義伯的聲音也刻進了幾許滄桑。

黃葭愣了愣,總覺得他的态度有些古怪,但深想之時卻什麼也沒抓住。

她看着桌案上裝着鉛風海船的包裹,心頭頓時湧現出一絲怅然。

應了一聲,“好。”

遊船飄蕩,冰雪堆成小山丘,屹立成一座座墓碑。

風聲動地,燈火照扉。

黃葭白皙的兩指拈着一枚黑子靜靜地懸在棋盤上,許久,才“砰”地點落。

她看着棋盤,神情有些恍惚。

棋盤對面的人掃視局面,微微點頭,坦然地推了棋盤:“我輸了。”

他站了起來。

黃葭擡起頭,怔怔地看着他。

七年過去,昔年那位揮斥方遒的王伯老得很快。

頭發花白,臉皮松弛,皮膚上帶着斑紋痕迹,甚至脊背都挺得不是那麼的直。

朔風刮過,吹得臉上生疼,黃葭站了起來,“聽說福建原先的泉州市舶司要遷去福州,日後自琉球轉運來的船隊都會在那裡靠岸,比之昔年淮安的商隊,隻增不減。王伯去了必是日夜監工,要多保重身體。”

王義伯轉頭看向她,忽而一笑,“我是被提督八擡大轎請去的,他們不敢拿我怎麼樣。你既決定留在淮安,要多為自己打算。”

他坐下來,捧起了茶,“這些年部院把控漕運,鏟除異己,在這樣的地方待着凡事要多留一個心眼。至于市舶司,早已大不如前,提督換了一個又一個,可見宮裡也不那麼信任内臣了。”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看向黃葭,“現在市舶司上上下下不安穩,我聽聞,福建已經有一些人來了淮安,可見人心惟危。”

黃葭想起之前停在官衙外的幾駕馬車,忽而一怔。

看來,她這個掌事還挺搶手的。

她兀自一笑,坐到王義伯對面,“多謝伯父提點,我自會留心。”

王義伯笑道:“這麼說,你是打定主意留在淮安了。”

黃葭抿了一口茶,矢口否認,“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可如今已經來了,之後再想脫身,比來之前還要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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