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這些疑問沈錯看到了……自己。
很明顯奪舍準備就緒,他如今就在天淵閣的寒池之中,前世的“沈錯”将将醒來,懷中多了兩把成雙成對的夔龍刀,腕上金紅色的珠串嗡聲共鳴,微微滾燙。
沈錯微微眯起眼,看着手腕上醒目的金紅色珠串。
“我不記得我前世擁有過你。”
他話音剛落,忽然聽到“沈錯”一聲驚呼,他懷中摟着夔龍刀,往寒池更邊緣瑟縮。
而沈懷聿渾身是血地出現在寒池旁,高大的身型背後籠着張牙舞爪的影,畫面外的沈錯察覺得到,沈懷聿如今的氣息已是強弩之末,他的劫渡期不過是個鎮山的殼子,神魂不匹配,他永遠沒有掌控自己身軀經脈的可能。
僅僅四個上重天的化神期,就能夠讓沈懷聿一個劫渡期倉皇逃回寒池,他元氣神魂大損,若不奪舍,大概是時日無幾了。
但是前世的“沈錯”并不知曉,他聽到畫面中的“自己”歇斯底裡地質問:“老祖……為什麼是我?!”
寒池水聲激蕩,沈懷聿臉上帶着猙獰的笑,朝“沈錯”走來。
“為什麼?憑本座養了你這麼多年,自新,過來,把你手中的東西給本座,奪舍而已,不會很疼的。”
像隻以斑斓色彩引誘獵物的毒蛇,或是以親人聲音蠱惑凡人的鬼修。
自新是他的字,不過幾乎沒人叫過,這倒是喚起了點沈錯對于前世的回憶,他當初很喜歡這個字,也很期待自己的加冠禮,他前世最開始的十八年有多順風順水,第二個十八年就有多颠沛流離。
他自己都快記不得,他曾經還是個修煉都嫌累,打算靠着家宅祖蔭混吃等死的少爺。
“沈錯”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仍然在心底對沈懷聿抱有一絲希冀,将手中的魔器交了出去,他雙眼通紅,淚水奪眶而出:“老祖,放過我,我的資質不行的……”
“你如何不行?修魔也是修,你可是暗靈根。”
沈懷聿碾碎了“沈錯”最後一絲希冀,“沈錯”此時此刻才意識到,這個養育自己多年,親如生父的老祖,隻是一個披着人皮的惡鬼。
“…你不是老祖!你通魔,沈氏族訓家規中有……”“沈錯”卡殼,他纨绔了十八年,族規都背不下來。
“你不得好死。”
寒池中回蕩着沈懷聿的笑聲,畫面外的沈錯将指骨攥入掌心,甚至還能察覺到畫面中“沈錯”心頭的酸澀。
他問夔龍脊化作的珠串:“還要看到什麼時候?”
畫面中的“沈錯”雖然是他自己,但是沈錯并不是太想承認這一點。
沈懷聿來到寒池中央,“沈錯”終于避無可避,他終于在臨死前做出一件最有骨氣的事——張牙舞爪地撲上去,咬住沈懷聿的手腕。
“沈錯”咬得發狠,像隻剛成年的幼獸,沈懷聿疼得輕嘶出聲,趁着這個時機,沈錯用其中一柄夔龍刀劃開指尖,滴血認主。
刀上金紅色光芒大盛,符文與“沈錯”鍊接,看得沈懷聿眦目欲裂。
沈懷聿還沒來得及将“沈錯”打暈,“沈錯”發狠,隻用一丁點靈力,便将夔龍刀毀斷。
緊接着沈錯在沈懷聿手中暈了過去。
沈懷聿很少有氣成這樣過,他在寒池中陪沈錯耗費的時間太久,偏偏還被這乳臭未幹的小毛孩子擺了一道。
奪舍後不把他神魂片成片都難解沈懷聿心頭之恨。
他拎着沈錯正要捏訣瞬影移行,忽然一道劍意将他定在原地。
那劍意石破天驚,卻又古樸簡潔,劍隻是劍,無數的劍陣沖破寒池上方的禁制,最終萬劍歸一,貫穿了沈懷聿的元嬰。
沈懷聿一口血噴湧嘔出,幾乎裂成兩半的元嬰拖着血爬行兩寸,最終再沒有了生息。
齊蒼鴻收劍,面上卻一派風輕雲淡,他走下飛行法器,将劍從沈懷聿的元嬰上拔出,緊接着擡腿跨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