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夏心裡存着氣,撿了一根枯枝當成剛才那人摧殘,一點一點狠狠掰斷。
他現下的修為才練氣,有魔氣加持也不過築基,那人的修為在剛剛的試探中,至少比他高兩個境界,根本打不過,隻能跑路。
不過下次若是再見他,一定要讓他……收回五音不全的那句話!他哼歌明明很好聽好不好?不懂欣賞!
用力踩了踩枯枝的殘骸,應夏出了氣,這才發覺自己似乎走偏了路,已然出了鎮中心。
不遠處是一大片秧田,有幾個身着粗布短打的農夫在一旁的井邊打水,而後挑着水桶去地裡灌溉秧苗。
沒了市集吵嚷的叫喊聲,撲面而來的清風吹散了心中的煩悶,也帶來了一句清晰的“欲望”。
「報仇,我要報仇!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自從應夏在深淵中睜開眼睛後,他便能聽見世間最強烈的“欲望”或者說是“心聲”。
微挑眉,突然來了興趣,應夏慢步走向那口傳來心聲的井。
剛走近幾步便察覺不對,那井底盤踞着一團魔氣,與應夏天生魔氣不同,是由怨氣和陰氣化成的後天魔氣,頗為兇煞。
一般人的怨氣是無法轉變成魔氣的,除非死的人很多或者這個人生前很強。
這口井不大,塞不下那麼多人,應該是後者。
應夏站在井邊,白皙的手指撫上邊緣,強烈的魔氣洶湧而上,卻被一層看不見的屏障遮擋了回去。
竟是有陣法!
指尖凝聚出幾縷魔氣,瞬間便被不明力量吞噬幹淨,應夏皺眉,又嘗試放出靈氣,這回有了反應,井口閃現了幾下法陣的紋路。
靈氣輕松通過法陣後,因為太過微弱,很快便被兇煞的魔氣吞噬,連渣都不剩。
這布陣人倒是有意思,魔氣不行靈氣行,既可阻擋井底的魔氣,也防止其他魔或魔修救他,又限定了能通過此陣的隻有靈氣,相當于非常安全的單向輸出通道。
若是真有修者發現,大抵是會順着布陣人的意思幫他除去後患,再不濟也能削弱一些魔氣。
可惜,布陣人沒算到,世間竟有能讓魔氣變為靈氣的魔。
應夏對井底那個欲望的興趣更濃了,但他不知如何解陣。
不過穿過法陣查探井底情況,還是做得到的,他需要一些媒介,而且是能穿過法陣的媒介。
擁有充沛靈氣的靈植是最好的選擇。
以應夏目前的修為,驅使魔氣的範圍在方圓十裡,但這方圓十裡,竟沒有一株含有靈氣的植物。
明明四周山清水秀靈氣十足,不知為何,身處風水寶地的泉明鎮卻靈氣稀薄,他要找靈植都得去遠處的山上。
應夏屈指敲了敲井壁,道:“你可得給我講個有意思的故事當做酬勞。”
一波魔氣又湧了上來,但應夏讀不出任何意思,隻能默認這是答應了。
等應夏再回到井邊,天已漆黑,那口井孤零零的杵在那裡,生出些寂寥恐怖來。
他直接坐在了井邊,将一根靈草套着魔氣再裹層金線扔進去。
法陣閃了閃紋路,允許靈草通過,井底的兇煞很快吞噬了那根靈草,卻因摻雜金線的魔氣護着消化不了,又被吐了出來。
金線與魔氣融入靈草中,應夏用神識借着靈草查看井底情況。
濃重的魔氣在井底亂竄着,靈草帶着神識飄飄悠悠的浸入水中,應夏立刻感受到一片刺骨的寒意,很快他的注意力被水底的東西吸引過去。
那是一具火紅的屍骨,周圍纏繞着漆黑濃郁的魔氣。
紅色的屍骨,倒是新奇的很,應夏控制着靈草飄得更近一些,這才看清了那具屍骨上靠近心髒的一節肋骨有斷裂痕迹,想來應該是被人一劍穿心。
這節斷裂的肋骨與其他骨頭不同,是純黑色的,井底魔氣的來源便在此處。
應夏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這是一節魔骨!
他沒忍住,靈草上的魔氣突然伸向那節魔骨,觸碰到的那一刻,嗜血的殺意瞬間絞碎了靈草。
強烈的情緒與欲望順着媒介反沖入應夏的腦海,他身子一歪,整個人朝井裡倒去!
應夏做不出任何反應,他眼前是一片血紅的火海,耳邊有凄厲鳥叫聲。
他還看到了一把薄刃向胸膛襲來。
就在此時,一柄劍止住了他墜井的趨勢,熟悉的聲音穿透火海而來:“好好的,怎麼想不開了?”
應夏看到了一片翠綠的葉子落在那薄刃上,幻境自這片葉開始崩塌,植被混合泥土的清香蓋過焦土味,清風帶走凄厲鳥啼,他似乎被擁進了陽光中,溫暖和煦。
眼前的血紅火海被敲碎,一塊塊剝落,露出一雙映着繁星的桃花眼。
應夏還怔着,不自禁說了句什麼,微不可聞。
抱着他的人卻聽清了,帶着笑意低聲道:“是啊,人間有如此美的景色,怎舍得?你可别想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