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傅靜思本沒敢說話,見這兩人仿佛真吵起來了,隻得一邊拉一個勸道:“真君,師弟啊,且都冷靜冷靜,有什麼我們商量着來,何必動氣呢。”
謝昔訣冷道:“沒什麼好商量的,他若真敢,我便燒城。”
傅靜思頭疼的揉了揉眉心,隻覺得這師弟真是犟得不行。
陸采說是用精血淨化,可究竟用多少精血,是否影響自身,是否隻能用他的精血,後果如何,這其中都還不清楚,且有得商量,謝昔訣便仿佛一點都不接受一般,絲毫不退讓。
要傅靜思來說,若能救一城百姓,損些精血與修為又如何?何必那麼較真呢?!
至于謝昔訣說得燒城,傅靜思倒是沒有懷疑其真實性,她比謝昔訣大不了幾歲,猶記得謝昔訣當年剛到浮屠山時,别人搶了他一張餅,他便要咬下别人一塊肉。
這些年更是燒死了不少弟子。
雜役峰雖地位低下,可也不能随便讓人殺。
但謝昔訣放火,長青魔尊給他兜着壓着,謝昔訣殺人,長青魔尊替他封口滅口,若不是那命數,說不定還要給他遞刀呢,這誰能怎麼辦?
傅靜思作為長青魔尊座下大弟子,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她這個師弟,從小就是個小瘋子。
大護法屠城她不敢置信,可若是謝昔訣哪一日要屠城,傅靜思覺得自己真是一點也不會驚訝。
她道:“師弟啊……且先聽聽真君的法子究竟是怎麼回事吧。”
陸采适時道:“其實,巽城都是一些普通人,真的用不了多少精血的。”
傅靜思問:“若我們一人用一些呢?”
陸采搖頭,溫聲道:“傅姑娘,我所修之法與你們不同,講究一個氣清心淨,我的精血與諸多佛門僧人以精血結成的淨蓮陣有同等效用,若用别的,便不管用了。”
“那便沒有别的法子了?”
“巽城百姓等不起了,若有别的,我也不會用這個法子的。”
傅靜思無法,隻得看向謝昔訣道:“……師弟?”
陸采也巴巴望向他。
謝昔訣皺着眉,煩躁地看了看陸采,半晌才問道:“你要用多少精血?對你有什麼影響?”
陸采忙道:“幾滴便可,不過損失一些修為,可你知道,我、我如今本就不在意這些的。”
他看了傅靜思一眼,恐她多想,便沒有說自己不願飛升的話。
謝昔訣無語地看向一邊,一句話也不想說。
然而陸采知道,這就是默認的意思了。
他與傅靜思都松了口氣,傅靜思道:“還需準備什麼嗎?”
陸采道:“不必,今日将他們召集起來,便可直接動手淨化了。”
陸采與淨沙寺唯一留下的小和尚一起,将衆人都召集起來,随後便讓他們紛紛盤坐在寺中央的巨大空地上。
他雙手結印,于指尖逼出幾滴精血,以靈力融開,原本竹青色的靈力被鮮血一浸,變成微微有些透明的淺淡紅色。
精血一出,陸采的臉色當即便白了幾個度。
謝昔訣與傅靜思在一旁看着,謝昔訣臉色陰沉地吓人,傅靜思與他站在一起,隻覺得身側噌噌冒涼氣。
傅靜思想了想道:“師弟,靈蘊真君如此,是他心性純善,且他覺得自己有這個責任,你若不讓他做,的确是不受影響不損修為了,可焉知他不會心性有缺?”
謝昔訣冷道:“我知道。”
若不是知道,他怎會妥協?
頓了片刻,他忽然笑了下,“師姐,若要讓一個人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不必做選擇,就得鏟除所有會妨礙他的東西,你說是不是。”
傅靜思怔了怔,雖沒有聽懂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卻本能覺得心頭一涼。
她道:“……師弟,莫要入了魔障。”
謝昔訣不置可否,隻笑了笑便沒有再說話。
台上的陸采看着台下衆人,勉力壓住身體虛弱的不适感,将融了他精血的龐大靈力一掌推入人群。
衆人隻覺得一陣清風拂過,随後便有種破了什麼迷障的清明之感。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陸采強撐着快速道:“諸位,此疫已解,大家可以出寺了。”
說完他便起身,迅速進了身後的大殿。
待沒有人了,陸采扶着柱子,一口血便噴了出來。
他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看着柱子上被濺到的血,恍恍惚惚地想——
實在慚愧,佛門淨地,他卻跑到人家大殿裡來吐血。
他身形有些不穩,手離了柱子,眼前一黑,險些跌下去。
下一刻卻被一隻手牢牢扶住。
陸采看過去。
略微昏暗的大殿中,謝昔訣站在他身旁,有些辨不清眼底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