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輕輕拂去陸采嘴角的血迹,謝昔訣輕聲道:“我扶你回去休息。”
見到他,陸采有些安心,下意識便松了心神,抿了抿唇淺笑道:“好。”
陸采在寺中修養了幾日,寺廟裡的人也差不多走完了,原先衆人還不信身上的疫病被治好了,待之前讓陸采探脈的青年當先走出去,沒有任何不适後,大家都沸騰了。
親人已經去世,沒有家的不說,也有許多人是全家尚在的,還想着與家人一起回到故土,繼續以前平靜的生活。
日日待在佛寺中提心吊膽的活着,真是待夠了,他們隻是普通人,半點也不想經曆那麼多驚心動魄。
巽城事畢,陸采他們也該回了,臨走時城主與小和尚一同來送,城主道:“那令牌便還給各位仙長了,待回了浮屠山,請仙長另選一位城主來監管巽城吧。”
傅靜思道:“你不做城主了?那你日後要如何?”
城主看了身旁的小和尚與身後的淨沙寺一眼,沉默片刻後道:“或許皈依佛門,才是我的歸宿。我的罪孽,總要贖的。”
他拍了拍小和尚的腦袋,“況且這個孩子一個人孤零零待在淨沙寺,也太過孤單,我若在,還能陪着他。”
小和尚仰頭抿嘴沖他一笑。
陸采看着這一幕,也覺得這樣極好。
城主要贖的罪自然不是什麼救最開始那一家人,或者封城隔離,而是他曾吃了人肉。
無論他是餓極了情有可原,還是受刺激神志不清,吃了就是吃了,此後遁入空門,一生茹素,也算償還。
至于小和尚,全寺僧人都死了,獨留他一個,若有人陪自然極好,否則陸采真怕這孩子一個想不開,追着他師父師叔去了。
傅靜思手裡拿着謝昔訣交給她的巽城令牌,心知這令牌被人動了手腳,然而無論如何,也是回浮屠山之後要清算的事了,與如今的城主已沒有關系。
巽城剩下的人口與曾經龐大的城池相比,和“死絕了”也不差什麼了,一座城池元氣大傷,需要漫長的時間來恢複,況巽城外面現在還是一片血肉模糊,得結合城主府的力量和号召力大力清洗。
而如今新的城主還沒有上位。
這些都是要立刻安排的,傅靜思着急回去,也沒有時間逗留,陸采因為大護法的事,想着還得再去浮屠山一趟,便與他們一同回去了。
這幾日謝昔訣仿佛不怎麼願意和陸采說話,回程的路途中,陸采便開始沒話找話。
“……對了,我第一日去浮屠山找你,你那時還對我很是警惕,為何後來又不對我設防了?”
謝昔訣聞言,偏頭看了他一眼,忽然道:“陸采,你好像忘了,我們以前也見過。”
陸采一呆,遲疑道:“你是說前世嗎?”
謝昔訣搖頭,哼笑了下,“前世的事我沒有記憶,我說得是今生……算了,左右你也不記得。”
他的語氣很平靜,但陸采就是覺得仿佛自己哪裡委屈他了,不由道:“……你說得這個今生,大約是在什麼時候呢?”
謝昔訣看了他一眼,道:“你小時候。”
“嗯?”陸采迷茫地看着他。
“你十歲時,我七歲時。”
陸采聽明白了,“我們小時候見過?”
“嗯。”
陸采與謝昔訣年齡差本就不大,隻相差三歲,如今謝昔訣十七歲,陸采也不過及冠。
可陸采自在襁褓中時便一直在浮屠山,何時見過謝昔訣呢?
見他臉上一片茫然之色,謝昔訣也不多說,“不記得就算了,我記得就行。”
陸采抿了抿唇,總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他。
不過聽聞他們可能小時候便認識,陸采倒莫名有些高興。
幾人一起回了浮屠山,到首峰的時候,因有陸采在,長青魔尊便親自出來迎接。
看見陸采又跟着過來,他一點也不意外。
果真是一刻也不願分開啊。
“此去巽城如何?”與陸采打過招呼後,他看向傅靜思道。
傅靜思看了看他身旁的大護法,平靜道:“師尊,我有要事禀報,還請師尊将人都召集到議事殿。”
長青魔尊神色一凝。
往日有大事發生才會将衆人都召集到議事殿,今日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巽城之事有變不成?
大護法擡眼,有些微妙的看了傅靜思一眼,接着又看向一旁沉默的陸采和謝昔訣,神色有些奇異。
他垂下眼睑,沒有說一句阻攔的話。
這個态度倒是讓陸采有些奇怪。
議事殿一般不會輕易開啟,凡是開啟,那必是要商量魔道大事,是要将衆多魔道門派的掌教都召集過來的。
不過今日這事,與魔道關系不大,是浮屠山内部的事,待事情有結果了,通知各門派一聲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