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荼蘼跟上,與她并肩而行,“大大小小的摻在一起,确實吵。”
花袈知道她應該是有話要說的,便善解人意道:“表姐若有空,我們下會兒棋可好?”
“有空的。”
“今日不回書院了麼?”
“嗯,告了半天假。”
采薇館的角落有個樓亭,亭旁有一叢大大的芭蕉。
回到小院,花袈叫連枝和比翼将棋盤和茶水送到那亭子裡。
她和鐘荼蘼路過池子,看了會兒遊魚,便朝建在假山上的亭子走去。
亭中有個石桌,連枝她們已在桌上擺好棋盤,石凳上也鋪好了軟墊。
姐妹倆面對面坐下。花袈倒了茶。
“表姐請。”
“妹妹先。”
以前下棋,原主和鐘荼蘼必要這樣讓幾回,誰都想讓對方先出。
花袈懶得謙來謙去,打開白色旗盒,輕捏起一顆,随意擺到棋盤上。
鐘荼蘼微不可察一怔。
花袈明白,原主下棋向來選黑子的。
默默地走了十幾步,鐘荼蘼打破了沉默,“聞說昨日緒公主又請妹妹入宮了。”
“嗯,沒錯。”
“卻又是為何呢?”
她再入宮的事果然已傳得人盡皆知。
花袈笑問:“表姐難道沒聽說我為何入宮麼?隻不知,那些小報又怎麼寫我和緒公主呢?”
鐘荼蘼落了一子,擡起頭若有所思地看向花袈,眼中彌起哀愁。
花袈了然,這表姐一定又看到或聽到了什麼,又亂了念書的心。
“公主傾慕妹妹。”
肯定句。鐘荼蘼說得有一種旁觀者清的笃定。
“公主對我并無傾慕之意!”花袈矢口否認。
見了,睡了,說了要盟約,但獨獨沒有喜歡。
她看着鐘荼蘼的支離破碎的眼睛,隻覺得再說什麼,她都不會信。
“公主那樣的金枝玉葉,又豈會将傾慕之情輕易宣之于口?”
“若公主真傾慕于我——”
“妹妹該當如何?”鐘荼蘼不覺間又急了。
花袈見她的棋子已經走入死胡同,便道:“表姐,你這棋,退一步便可海闊天空,若繼續向前,便無路可走了。”
鐘荼蘼垂眸看向棋盤,也一語雙關答說,“妹妹早赢了。”
“承讓。”
“外面還傳說,緒公主為了妹妹,與皇後大鬧了一場。”
花袈放于身側的左手忽攥緊,卻不動聲色反問:“為何與我說這些?”
“擔心妹妹。”鐘荼蘼說,“便是兩情相悅,可妹妹也知道天家不成文的規矩,你們這不是——以卵擊石麼?”
果不其然,原主對于李洛緒的傾慕,鐘荼蘼早就了然,一直以來她不過是沒戳破原主的謊言而已。
不隻這樣,她應該還在盼着望着,希望原主有朝一日能回頭看到她。
“多謝表姐,隻是,我與緒公主的事,還請表姐别再費心。倘或公主真的傾慕于我,要求娶于我,那也不是我、甚至宰相府所能夠抗拒得了的事情。”
花袈索性将話說得更絕。
即便和李洛緒不結盟約,她和鐘荼蘼也是沒有可能的。
“這樣麼。”鐘荼蘼微冷的臉也支離破碎起來。
她還想說點什麼,張口卻啞然,最終扭頭看向西邊的天空。
花袈也看向同一方向,想着若是帝後堅決不同意,李洛緒與她又該當何去何從?
這樣惶惶過了兩三日,一天清晨,小丫鬟急急地沖到書房裡,喘着粗氣說:“宮裡來人了,請姑娘去一同接旨。”
花袈忙放下畫筆,急急換了一身衣裳,匆匆帶着連枝和比翼往正院去,
隻以為是今上降旨傳達什麼緊要事情,結果卻是小丫鬟傳錯話,原是栖梧殿送來的拜帖,李洛緒午後将要來訪。
聽聞公主将要來訪,整個宰相府的人興高采烈地準備起來。
自上而下都道,外頭的傳聞果然是空穴來風,若李洛緒與皇後大鬧,如何還有心情出宮?
隻有花袈心慌神亂,暗自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