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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隙中駒,夢中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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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家男丁不興,子孫不旺,唯一嫡子樣貌品行皆百裡挑一,歲試時便引得武甯帝連連誇贊是“後起之秀”。自然不舍得他浴血沙場博功名。

“我見他急于出成績,特在少府給他某得差事,哪知這孩子聽了當下無歡喜,在房裡憋了幾天,憋出這麼個屁主意來!”易仲良的怨憤有一絲是對自己,“當日告知他時,他面上落寞,我當時就應該有所察覺。”

易老夫人斜他一眼,怨道:“你這個做父親的也是心盲,辰安打小就志氣大,如何安居四方院,忍看山河碎?”

念及此,易老夫人很是傷感:“你一走就是十一年,家中大小事務指着我們這些老弱婦孺。孩子心裡想什麼,人生規劃又是什麼,你兩眼一抹黑……他自許人間第一流,又怎會甘居少府,陷于衣食起居這類雜事中?你給他找各地貢品的倉管差事,不是把他往外推?”

易老夫人越說越氣,呼吸短促起來:“若是辰安有什麼好歹,就是你失職!到時候我看你如何安寝!”

孫媪勸道:“老夫人切勿動怒,千萬保重。大公子是個生兵,定不會領什麼要務,最多去出出苦力。您今晚都沒吃什麼,再這樣心焦,一會又該頭暈了,喝點米羹墊墊吧?”

她見易老夫人擺手,和劉麗華無奈對視,兩人不約而同望向撒手锏。

如是收到求救訊息,面帶淺笑,起身坐到易老夫人身邊,接過孫媪手中湯碗:“我聽母親說過,祖母您曾于亂軍中勇護家宅,骁勇蓋過男兒。長兄這淩雲之志,定是血脈傳承,家有女将軍,他這就叫……猛虎巢中無病貓,蒼鷹翅下無麻雀。”

易老夫人撲哧一笑,佯裝埋怨:“整日打趣你祖母!還女将軍,你給我封的啊?”

如是撇了一眼下首愣呼呼的易子昌,易子昌立馬會意,捧哏道:“這還用封?太學裡先生但凡提幾十年前那場動亂,就必贊您這骁勇事迹,我們太學生無有不服的。即便是現在,您也是輕搗龍杖便能震懾四方啊!”

如是道:“傾巢之下,安有完卵,長兄知這道理,易生也知,不過我沒長兄那境界,隻知祖母您是家裡鎮宅的老祖宗,若您都吃不下,那我們哪有心情捧粥拿餅?您就可憐可憐我們這幾個沒出窩的蛋,多食少憂,也好讓我們安心,晚些五兄還要秉燭夜讀,不好餓着肚子。”

易老夫人接過米羹,聽到晚些易子昌還要夜讀,哼哼一笑:“呦,那可是奇景,我可要多吃些,晚上去看看,開開眼界。”

“啊?”易子昌一愣,仿佛咬碎一顆黃蓮,整個人散着酸苦的氛圍。

衆人見了皆掩口偷笑,氣氛才将将緩和一些。

晚飯過後,衆人又玩了會投壺,由易老夫人資助,将自己嫁妝裡一副頭面、一元莊莊頭自己獵的銀鼠皮褥子、東海遠親給的一斛珠子拿出來充做彩頭。

對于遊樂,易子昌胸有成竹,還沒開始,便已囑咐婢女要仔細捧着“他的”那副頭面。哪成想,最後頭籌竟落在如是身上。

易子昌目瞪口呆,直到玄芝一臉驕傲接過頭面匣子,他還握着一支羽箭,呆立在旁側合不上嘴。

“承讓啊,易子昌。”如是笑着拍拍易子昌臂膀,領着玄芝凱旋。

眼下她皮囊弱不禁風,靈魂卻是矯若驚龍。小時候孤兒院裡最常玩的遊戲就是小石子投開了口的易拉罐,誰投進最多,保育員口袋裡的水果硬糖就給誰一顆。再大一些,她會靠套圈賺點早餐錢,投中了貴一點的獎品,會按價格五分之一甚至更低和老闆換錢。

晚間,如是沐浴過後,穿着中衣在床上把玩那副頭面。

李竹君坐在燈下繡着一隻新枕:“你手腕真的不疼了?”

“都長好了,早不疼了。”

如是舉起一個翡翠尺擿映着燈燭,濃郁的綠仿佛下一刻就要滴下油來,通透清澈:“母親,這套頭面價值連城吧?我是不是該把它還給祖母?”

李竹君換絲線的空望了眼,笑道:“你周歲時候,祖母就提過要給你這副頭面,但你阿父說,你還太小,擔不起這份貴氣,怕你折壽,這才作罷。今日定是你祖母按捺不住,這才又拿了出來。若不是你投壺百發百中,我約莫啊,她會尋個什麼别的借口,将這副頭面給你。”

“可我聽易子昌說過,父親幼時家中很窮,後來祖父買賣弓弦掙下點家業,被族中人觊觎,侵占田産,将其一家驅逐出鄉,後來流落至西京……如此說來,祖母怎會有這麼貴重的嫁妝?”

李竹君放下針線,将挑揀好的益母草塞進去,微微歎道:“這……我确實不知,隻聽你阿父偶有提及,說他幼時的确貧苦,後來你祖父雖說積攢些許家底,終究是緊緊巴巴,勉強度日。家境徹底好轉是在三十年前動亂後……”

“為何?”

李竹君搖頭,拿剪子剪斷線頭,在燈下細細檢查:“我并不知道很多,隻聽聞你原本有個姑母,在動亂中橫死,你祖母的腿也是那時斷的,因而這件事成了你祖母的心結,旁人輕易不敢提及,更不敢細問。你姑母死時才五六歲,她有個小布偶,到現在了,你祖母都藏在衣匮深處,不敢碰觸,情深意怯。”

如是百感交集,有些郁抑,招手讓玄芝把頭面收走。

李竹君拍拍新枕,将其放進衣匮,轉身見如是怅然若失,便轉了個話題:“今日你瞧見你阿父的新衣了沒有?”

“新衣?”

李竹君笑道:“前兩天大雩之後,你阿父說要驅除黴運,便請來衣匠,給府中每一個人裁制新衣,又将門口的桃木換了新的,說要去舊納新,辟惡除患。”

如是不由揚起嘴角,揪着薄被躺下。

“你阿父上次這樣鄭重其事,還是與我剛結識之時。那年三月三上巳節,他穿了一整身新衣裳來見我,鞋襪不合腳,走幾步便要提一下,渭水河邊的巫女見他駐足,以為他要濯浴,把他往河裡拉,吓得你阿父變了顔色,緊抓衣帶,慌慌張張說‘可使不得使不得’。”

李竹君言語平淡,美好卻在氣息間滿溢,寥寥數語,如是仿佛親眼看見少年易仲良的窘迫。春浴日,風拂柳,朱粉回眸春桃靥笑,綠鬓少年寬袍讪讪。

“母親,父親與您如此恩愛,又為何會納劉夫人進門?”

李竹君沒有立即回話,她收拾着針線籮,半晌才答:“小孩子家,說了你也不懂。”

李竹君雖背對如是,但她雙肩微微一滞卻被如是看在眼裡。

“母親,父親并非貪圖女色之徒,對劉夫人也是淡然置之。這其中是有什麼緣故嗎?是誰逼迫父親了嗎?”

李竹君笑道:“誰家沒有側室姬妾,有什麼好逼迫的。像你阿父這樣内宅清冷的,朝臣中已不多見。”

與其說這是解釋,不如說這是自我安慰。

“一個人隻有一顆心,如何裝得下兩個人。”

李竹君回眸,笑着打趣:“你又知道什麼一心人,女孩子家也不害臊。”

“那我更不明白了,”如是趴在床上,手肘撐起雙肩,“母親,是她耍了什麼手段嗎?她是不是欺負過你?”

李竹君走到床邊,半側身偎下,手中絹扇輕輕點了下如是的頭,帶過火繩燃燒的清香,若有似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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