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傳來白解塵的聲音。
手心的魇氣頓時消散,黎昭霎時背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
好險。
他擡起臉,露出害怕的神色,往角落裡鑽得不能再鑽,雙手環抱住胸口,說道:“白宗主喊我名字幹嘛?”
“下車。”
白解塵身影化作白霧消散,連帶着散去了化物法術。
黎昭差點屁股着地,又有一股柔和的力道将他穩穩托住。
他搖搖晃晃了好一會才站穩。
那匹俊俏的白馬化作一隻白鳥吱吱喳喳地停在了白解塵的肩膀上,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黎昭,眼中似有嘲笑之意。
黎昭認得這隻傻鳥,是一隻連話都不會說的鹦鹉,當年還是他從集市上買來的,如今居然也學會了化形之術。
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傻蛋,傻蛋,傻蛋!”白鹦鹉叫喚起來。
黎昭頭也不擡,說道:“傻蛋叫誰?”
白鹦鹉愣神了一下,眼珠子咕噜噜轉,像是想明白了這人言語裡的陷阱,小爪子挪了挪,對着白解塵的耳朵告狀道:“傻蛋叫你呢!”
“噗!”後方的清徽笑出了聲,随後他又臉露驚恐之色,嘴唇煞白,雙腿一軟,直直跪在了地上,“宗主,我,我自會領罰。”
白解塵腳步一頓,随後又徑直走入城主府中,完全沒有理會黎昭這樣幼稚的惡作劇。
停在他肩膀上的白鹦鹉也害怕得縮成了一團,雪白的羽翅擋住了臉,隻露出一隻圓圓的、小小的眼睛正憤憤地瞪着黎昭。
黎昭内心早就樂不可支,心想你這傻鳥,罵人的話還是我教的呢,簡直是讨打。
無憂城主所居住的府邸平平無奇,外表看去隻是一間尋常的院落,連服侍的仆從也是零星的兩三人。
他們進入前廳,徐風盛早就在此等候,見他們來,眼中有不耐,說道:“怎麼耽擱了這麼久?”
黎昭好奇地看向無憂城主。
無憂城主樂愁坐鎮無憂城近千年,黎昭原以為他是一名白發蒼蒼的老家夥,但沒想到是一位年輕的道士。
他僅從外表上看不過二十的年紀,皮膚白淨,面容斯文,雙眼黑白分明,唇如塗朱,自然而然地生出一股親近。
樂愁的目光掃過衆人,停留在白解塵身上的時候,眼裡閃過一絲恐慌,又迅速恢複了平靜,說道:“白宗主,好久不見。”
白解塵微微颔首。
黎昭見他們兩人之間神神秘秘,也不由得感到好奇,當年他和白解塵來過無憂城,但那時兩人也未拜見過城主。
難道是他死後白解塵為了慶祝來此遊玩?實在是無法想象,成何體統!
“無憂城主,”徐風盛是來興師問罪,也不太客氣,用刀柄一指,說道,“這位是我風雷谷的弟子,名曰林照之,你可有印象?”
樂愁此時才注意到白解塵身後還站着一人,他越過白解塵的視線抄黎昭看去,整個眼睛微微圓睜,似乎是看到了極為驚訝的事物。
“沒有,”樂愁收回視線,不敢看其他人,落在了地上,語氣有些不自然,“請問風雷主有什麼事嗎?”
徐風盛眉心一擰,說道:“前幾日有一具傀儡僞裝成我風雷谷的弟子,蓄意刺殺林照之,幸好被我們損壞,未能得逞。”
“什麼?”樂愁驚訝道,“真有此事?這絕對不可能!”
“我也希望不是無憂城所為,但傀儡其中的纏絲,正是出自無憂城。”徐風盛取出一塊傀儡的殘軀遞給樂愁,“所有纏絲皆出自我風雷谷,每根纏絲都有風雷谷每位匠師的印記。”
纏絲是一種特殊的材料,多用于傀儡制作,根據原料的不同有各種的功效,由于纏絲的工藝複雜、淵源流傳,天下間隻有風雷谷的匠師們能打造。
樂愁聽他這般笃定,也起了疑心,取過那塊傀儡殘軀,細細查看後,說道:“确實是我無憂城的作品,但這纏絲卻有蹊跷,風雷主,傀儡的靈核還在嗎?”
徐風盛一頓,說道:“不在了。”
黎昭又縮回到白解塵的身後,剛才那無憂城主的眼神過于奇怪,再加上之前接觸傀儡靈核時的怪異感。
他感到一絲不安。
“靈核不在也沒事,”樂愁的指點沾染着纏絲,仔細揉搓,指尖上可見點點靈力殘留,說道,“纏絲中也會蘊含着靈核深處的意識,想要提取出來,需要耗費一番功夫。”
“等一下!”見他有推脫之意,徐風盛橫刀而立,說道,“無憂城主,這傀儡是你無憂城的作品,指使殺人的不就是你嗎?何來交代?”
“風雷主有所不知,無憂城已被白宗主布下誅天殺陣,近二十年無人敢出城,”樂愁深吸一口氣,言語中盡是苦澀,說道,“白宗主,此事,你可為我作證?”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白解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