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生下意識地朝着陸離伸手,很自然地在他額頭上試了一下。
這也不熱啊。
“今天怎麼這麼有良心?”傅生手戳了一下他的臉笑着問。
“你不是累了,”陸離躲開,又很認真地說了一遍。
傅生目光從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哭笑不得:“你這個小身闆,背得動嗎?”
陸離烏黑的眼睛看着他:“背的動。”
背的動我也不能讓一個小孩背啊,傅生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說:“行了,我逗你玩呢,再不回去你蔣文叔叔摸魚摸到天上去了。”
對于傅生不讓他背,陸離有些失望:“摸魚?”
傅生這才想起來,這個年代還沒有摸魚這個詞。
他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手在陸離肩膀上拍了幾下:“走了。”
陰沉的好久的天,這會兒放了晴,夕陽拉長了兩個人的影子,陸離低頭,看着影子,竟然希望這一刻希望無限延長下去。
剛進古董店,蔣文就噌的一聲在沙發上坐了起來,快速地拿起掃帚。
“你們回來得挺快啊,”蔣文說。
傅生邁進房門,笑了一下:“是不是還沒睡醒?”
蔣文剛想說是,但是擡頭看着傅生笑的眼睛,一下子反應過來這是個坑:“沒有睡,我這麼敬業的人怎麼可能睡覺?”
傅生嗤笑了一聲,但是也沒有計較,蔣文見此高興了,看着陸離說:“來小孩哥,你的位置我給你讓出來了,過來坐吧。”
陸離看着兩個人的對話,也知道傅生不在的時候蔣文肯定是偷懶了,所以傅生說的摸魚就是偷懶的意思?
好可愛的描述。
陸離唇角彎起來細小的弧度。
蔣文站在一旁,卻像是看到什麼稀奇事一般:“我靠我靠,傅生你看到了嗎,這個小冰塊剛才笑了。”
陸離:“……”
一個月的時間,就這樣轉瞬即逝,傅生每天放學去接人,陸離臉上的傷也越來越淡。
趙國強沒在家,放學的途中也沒有人找他打架,這是陸離從搬來這邊過得最好的一個月。
“這是你的工資。”傅生将一沓錢交到了蔣文手上,蔣文眼睛裡都要放光了,“那我就不客氣了,傅大老闆。”
他将錢拿在手裡,快速地數了一遍,整整三十張。
蔣文抱着錢重重地親了一口。
傅生彎了彎眼睛,向桌子前邊走了幾步,陸離正在寫作業,聽到動靜擡頭看了一眼。
“還沒寫完。”傅生問。
陸離快速地一把将自己的字用胳膊遮擋上。
傅生笑了:“你蓋上我就看不到你狗爬的字了?”
陸離:“……”
眼看着他的臉又癱下去要咬人,傅生不逗人說:“行了,别苦着臉了,這個給你。”
陸離低頭,看着傅生修長的手指上握着一沓紅彤彤的鈔票,眼睛微微睜大:“給我?”
“嗯,”傅生說,“打碎玻璃的錢已經從裡面扣了,剩下的是你這個月的工資。”
陸離看了一眼,那一搭不少,差不多有十幾張。
看着他不動,傅生在一旁催促道:“不拿我可都給蔣文了。”
蔣文一聽,眼睛一亮:“那拿來吧。”
陸離護食一樣将錢揣進兜裡:“我的。”
“行行行,你的,”蔣文說,“瞧你小氣的那樣。”說完,他就抱着自己的錢去一邊嘚瑟了。
隻是傅生卻發現,陸離攥着錢,長長的睫毛卻垂了下去,并沒有多高興。
“錢都到手了,還苦着臉,”傅生在他旁邊坐下,“這是嫌我給少了?”
陸離抿着唇,好大一會才開口:“是不是,明天我就不用來了?”
感情是在擔心這事,傅生說:“你要是不想來的話——”
陸離沒有等他說完就開口:“想。”末了可能是覺得自己說話太簡短了,又說了一遍:“我想來。”
“那就來,”傅生說,“那明天我在這裡等你。”
陸離眸子中陰霾消散了一點,握着筆在本子上飒飒地寫,動作都輕快不少。
傅生在一旁瞥了一眼,就快速地移開眼睛。嗯,那字也更難看了。
“這都十點了,陸離怎麼還沒到?”蔣文坐在院子裡,看着這個大太陽說,“不會是以後不來了吧?”
傅生也皺眉,陸離雖然上學吊兒郎當的,但是很少遲到。
他開始回憶這段時間,好像也沒有出什麼大事。
“等等。”他說。
兩個人從中午等到下午,傅生皺着的眉更深了,終于,他在沙發上快速地起身,連衣服上的褶皺都沒來得及平整,就邁着長腿向外走。
“幹什麼去?”蔣文在身後問。
傅生:“去松裡。”
蔣文也快速地起身:“我也去。”
兩個人走進弄堂就引到不少人圍觀,傅生最讨厭嘈雜人多的地方,若是平日裡一定換一條路,但他今天根本沒時間注意這些。
走到陸離的門口,敲了敲門,果然沒人,傅生的眉心皺得越來越深,可能是敲門聲太重,隔壁住着的錢姨露出頭來。
“小傅?”
傅生回頭:“錢姨,知道這家人去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