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船中間停靠一次,一共航行了六天,終于在第六天傍晚停靠浍河碼頭。
浍河碼頭非常大,看起來比南浦碼頭還要大一些,但是建設不如南浦碼頭,很多設施看起來還很原始。
明明才四五點,浍河的天已經黑了。
遠遠望去冰天雪地,平原籠罩在朦胧夜色之中,一片灰蒙蒙,和裴曉宇想象的雪景完全不一樣。
自第一天後,裴曉宇又和楚鴻哲吃了一次飯,裴曉宇不大喜歡他過于直白的眼神和言語,總覺得自己在出賣美色獲取情報。
再者就是裴曉宇覺得楚鴻哲的情報太過于表面,兩頓飯的功夫也就足夠了。
輪船一路北上,氣溫越來越低,裴曉宇沒有特别厚的衣服,隻能在大衣裡面多添兩件。
身邊的許多旅客也是如此,裹緊外套陸續下船。
路上把唐姨準備的食物都吃掉了,現在行李輕了很多。
下船之後跟着人流往外走,沒走幾步就看到有個人舉着牌子,上面寫着一個裴字。裴曉宇知道,這是來接自己的員工。
正要加快腳步走過去,忽然有人從後面拍了肩膀。
“你要去哪裡?”楚鴻哲說。
楚鴻哲已經換上了皮草大衣戴上了帽子,脖子上還挂着一條圍巾,看起來很是暖和,和凍得手腳冰冷鼻頭發紅的裴曉宇對比鮮明。
裴曉宇說:“大概是住酒店。”
楚鴻哲:“碼頭很大是不是?”
“是很大。”裴曉宇說完禮貌笑了下,“我要走了,再見。”
“我們一定會再見的。”楚鴻哲說。
裴曉宇覺得楚鴻哲這個人奇怪,沒說什麼,笑着準備走的時候楚鴻哲忽然拉住裴曉宇,把自己的圍巾挂在了裴曉宇的脖子上。
“我不要。”裴曉宇拒絕。說着就要摘下來。
楚鴻哲卻擡腳就走,隻是轉頭說:“下次見面再還給我吧。”
裴曉宇皺眉,但想着還有人在等自己,也沒時間追上去糾纏,隻好先去找來接自己的人。
舉牌的是個小夥,看着跟裴曉宇差不多大,裴曉宇記得潘哥說過,這邊的員工是個中年男子,叫王文軍。
“我叫王吉,你是裴先生吧?”他笑眼彎彎,挺可愛的臉。
裴曉宇同他握手:“你好,叫我曉宇就可以。”
握手之後對方上前想要幫裴曉宇拎行李,被裴曉宇拒絕之後說:“我是給文軍叔幹活的,平時就幹這些事,讓我來吧不然文軍叔該罵我了。”
裴曉宇笑笑,想着他和王文軍的關系應該和自己跟先生的差不多,便不再推讓了。
“文軍叔今天去醫院了,還沒回來就讓我先接你去酒店。”王吉一邊說一邊引着裴曉宇往外面走,“文軍叔每周五都要去醫院探望家人。”
“好,沒事的。”裴曉宇說。
出了碼頭,路口有馬車,兩人上車往浍河城區去。
浍河作為港口城市,又在邊境,有很多蘇聯人在這裡生活,建築風格也是蘇聯風格。
裴曉宇第一次到這麼北的地方來,他打量着這完全陌生的街景,北風吹得臉頰有些發痛,隻能把臉縮進剛剛楚鴻哲給的圍巾裡。
路過一棟建築的時候,王吉指了指二樓,“裴先生,我們的辦公室就在這裡。”
裴曉宇擡頭看,牆面上挂着牌匾,上面寫着永新兩個字,已經被風化得看不太清楚。
從前沒有專門成立公司,就挂着永新的名頭,甚至都看不出這是個航運公司。永新也沒有要求過他們彙報,賬務和南浦那邊也沒有往來。
很快到了酒店,房間王吉已經開好了,裴曉宇拒絕了王吉上樓幫他收拾的請求之後送走了他。
酒店裡有暖氣,裴曉宇沒等人緩一會兒就去找前台。
“你好,可以用一下你們的電話嗎?”裴曉宇說。
得到許可後裴曉宇把行李放在腳邊,摘下圍巾給南浦的家裡打電話。
“喂?”
沒想到一打通就有人接了。
隻需一個字,裴曉宇就聽出是宋彥明的聲音。
“先生,我到浍河了。”
宋彥明輕輕笑了下,“我猜你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到,冷麼?”
裴曉宇:“還好。”
宋彥明:“唐姨念叨着說忘了叫你帶上圍巾和手套。”
“沒事的,我有了,在船上認識了一個男的,他送了我一條圍巾,可暖和了。”裴曉宇說。
他不想讓宋彥明擔心。
宋彥明:“嗯?”
裴曉宇:“怎麼了先生。”
那邊半晌沒說話。
隻有刺啦刺啦的電流聲。
“先生?”
“在外面不要随便拿别人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