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洋洋的日光灑落下來，給兩人鍍上一層薄薄的金光。

顧宣遊同樣坐起身，他将自己所知道的盡數告訴淩宿野。

“絕命蠱算宮中隐秘，我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才知道此事。事情很長，要從百年前武帝西伐說起——”

百年前，大周王朝尚未統一，漠北遊牧部落、湘西十萬大山巫蠱王朝、東海蛟龍後裔、南地逐日一脈……

武帝用兵如神，先後平定了漠北、逐日、東海，最後，将刀尖直指十萬大山的巫蠱王朝。

巫蠱王朝延續上千年，兵力雖少，卻因地形險要，易守難攻。

加之遍地毒草、毒蟲、瘴氣，武帝派三位大将軍攻打湘西三年，都未曾有勝績傳回。

第四年，三十七歲的武帝率兵親征，這回，他幾乎率領了全國兵力——即便用人海戰術，也能踏平十萬大山。

抵達十萬大山的第一日，武帝便吩咐士兵開挖，勢必要學習愚公，将大山夷平。

湘西巫蠱王朝的人原本對此極為不屑，但随着時間推移，三個月後，最外圍的大山果然被挖走了，這下，巫蠱族的人坐不住，開始派人和談。

武帝這時哪還聽和談，吩咐手下殺使者，繼續挖。

既然巫蠱王朝不肯降，他就讓巫蠱之術永遠消失。

使者死去的當晚，士兵們挖山挖到了一具詭異的血紅色棺材，最詭異的是這棺材外毒蟲攢動，密密麻麻，而仔細傾聽，還能聽到棺材裡有人在求救。

聽聲音，恐怕是個極為年輕的女子。

“其他人覺得此情此景太過可怖，建議燒掉棺材和毒蟲，武帝力排衆議，親自斬死毒蟲，劈開棺材，一個美麗到讓在場所有人失神的姑娘從中爬出。”

顧宣遊說，“據此女子說，她姓盛，名叫盛聽蝶，是巫蠱王朝的王女。”

後來的事情就流于坊間愛情故事的俗套劇本。

武帝不再執着于挖平十萬大山，而是納盛聽蝶為妃，同時巫蠱王朝臣服于大周之下。武帝班師回朝。

絕命蠱是巫蠱王朝的不傳之秘，就是在這時被盛聽蝶帶回宮中的。

待她死後，絕命蠱開始漸漸在宮中流傳開來。

淩宿野此前最多隻聽說過武帝西伐，娶了一位美豔漂亮的苗疆女子回宮——美人與英雄，坊間最愛流傳這種愛情故事。

并不知曉苗疆女子的名姓、以及他們當時相見的場景。

他問：“盛聽蝶，和京城盛家，是否有關系？”

顧宣遊說：“主人，我并不知曉具體幹系，但我懷疑有關。”

畢竟，盛這個姓氏在中原十分罕見。

再者，盛家藏書能記載如此詳細的武帝與苗疆盛聽蝶的故事，想必其中是有關系的。

顧宣遊遲疑片刻，還是說道：“除了都姓盛和藏書之外，還有一點，就是盛聽蝶與武帝伉俪情深，恩愛數十年，并無子嗣。盛家藏書有寫，巫蠱一術，先傷己再傷人，将巫蠱修練至臻境者，會絕嗣。同時，盛家老爺也并無子嗣。”

難不成盛家老爺的巫蠱術也極為強橫？

曾經在渡厄司當值過的淩宿野對盛家的家底還是有些了解的。

他有些驚訝：“可是傳聞說，盛家老爺成日花天酒地，不學無術，對朝堂之事也毫無鑽研，除了家大業大外，再無優點。”

這可是渡厄司的記載。

——渡厄司不僅是京城的守護神，同時也是那位九五至尊的眼睛。

“我在盛家這些年來，對盛老爺的感受同傳聞一緻。”顧宣遊當時讀到盛家典籍時，也有過跟淩宿野一樣的懷疑，後來他悄悄觀察了盛老爺許久，發現他果真就跟傳聞一樣。

應該不是什麼扮豬吃老虎、深藏不漏的高手。

“如果他真要隐瞞，在一個小孩子面前作僞裝是最簡單不過的。”

淩宿野依然懷疑盛老爺深藏不漏。

畢竟，那個絕命蠱，可是極為難養，得修為進入臻境，方能喂養并下蠱的。

顧宣遊反應很快：“主人，您追查之事與絕命蠱有關，您……日後要去京城？”

“嗯，不過到時我會放你走。”淩宿野又躺下去，以一種讓自己舒服的姿态來讓語氣風輕雲淡些，“我們當時說好了，不勉強你做不願意的事情。”

顧宣遊立刻從草垛子上跳下去，有些無措的站在一邊，幾次張口，都沒說出話來。

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