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當真不喝?”
那位宿敵威脅的話語,傳入被中。
顧九并未理會,沒有任何要從這床天蠶絲被中出來的意思,反而将四個被角攥得更緊了,壓在身下将自己徹底裹起來。
威脅她?
這死宿敵是不是忘記了,七年前未遭修為反噬時,她可是整個修真界人人逐之,避之不及的妖女啊。
當年多少修真名門,多少所謂正義之士,齊聚她雨霧山下,執劍要取她性命。
威脅一事,她見得多了。
當年那些試圖威脅她的人,最後都被打得落花流水,跪着求她饒命。
想靠威脅讓她聽話,隻會激發她的逆反心。
還期望她能聽話,做夢去吧。
當妖女哪有聽話的。
叛逆肆意,得寸進尺,随心所欲才是她的本色。
她顧九今天豁出去了。
雖說自己此刻身體虛弱,靈力微薄,并不是沈朔的對手。
但今天即便被這死宿敵拿劍架在脖子上,即便被他執劍淩遲折磨。
她也絕不可能屈服的。
不過是受些皮肉之痛罷了。
她除開怕吃藥,還沒怕過别的。
這麼多年裡不論是當天劍宗的小弟子,還是當離經叛道的妖女。經曆的險境,受過的傷早已數不勝數,多次與死亡擦肩而過。
還從來沒有哪次能讓她倒下屈服的,疼痛隻會增加她的攻擊性和好勝心。
來啊,争個你死我活吧。
反正把自己搞死了,死宿敵這輩子都得不到解釋。
不讓她好過,那他也跑不掉。
大家都别活了。
被中之人此刻将雙手攥緊,雙耳豎起,隔着天蠶絲被聽着那人的動向,不肯錯過一絲一毫。
腦中不斷估計着這人将可能折磨自己的方式,并就此制定相應的應對措施。
她聽了很久,那人并未有任何動作。
房間裡異常安靜,隻能聽得窗外的竹林作響聲,并不能知曉那位宿敵的動向。
直到一聲,
“咔-”
那扇雲紋樣式花格的雕窗被合上。
連竹林作響聲都聽不見了,顧九此刻隻能感受到自己砰砰亂跳,越發急促的心跳聲,以及由于被中封閉氧氣不足而使得呼吸加重之聲。
又是一聲,
“叮—”
白瓷碗與床側小幾的相接觸的聲音。
顧九心中凜然,知曉定是那人有所行動,要動手了。
她雙手緊扣住被角,近乎要穿破那被子,将其嵌入自己身體。
能作為盔甲的天蠶絲被子,防禦能力極佳,是她當前為數不多的防禦裝備。
雖說她知曉對于沈朔而言,要将她從被中抓出百般折磨,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本來就是必輸的局,她也沒指望自己能赢,但能多拖一會兒,晚些受皮肉之苦,自然更好。
顧九将脊背微微拱起,在被中調整着自己姿勢,直至呈現一個攻擊與防守雙佳的姿勢。
而後屏息凝神,等待着這人出手。
隻見一方被角落入那位宿敵手中。
顧九立刻出擊,試圖将那被子取回來,但她對自己當前的力量有着清晰的認知,根本不是沈朔的對手。
于是便打算将計就計。
拽我被子是吧,拉不回來沒關系,自己順着對方拽的方向翻轉,依靠自身重量扭轉,又機會能逃掉。
于是她順着這人拽着的被角翻轉,宛若一隻大蠶蛹在床上扭動。
顧九試圖翻轉,但是……
為什麼那死宿敵手中的被子不動啊,自己現在這樣非但沒逃脫,反倒是像投懷入抱,故意貼向他般。
……
須臾之間,顧九宛若抽絲剝繭般,被人從被子中扒出來。
一隻富有力量的手将她從被中撈了起來。
由于動作慣性,她整個人不自主地向前倒去。
等到再次恢複平衡時,便已穩穩落入一人懷中。
鼻息之間全是那人身上淡淡的木質清香。
二人隔得很近,她甚至可以聽到沈朔心跳的聲音,隔着青色寬袍能感受到那人的體溫。
她立刻向後縮去,便欲逃走。
卻被沈朔單手扣住她雙臂,不得動彈。
那人垂眸,鴉羽長睫之下,一雙淺棕色眸子看向她。
良久,他松開桎梏住她的手,轉而向她的下颌處。
另一隻手将旁邊那張小幾上的白瓷碗端過來,移到她面前。
顧九雙手重獲自由,立刻轉而拽住那人此刻鉗着自己下颌的手,敲打捏掐着試圖将其推開,然毫無作用。
她緊抿着嘴唇,緊盯着那碗藥液。
即便含糊不清,依舊堅定地宣誓着自己反抗的決心。
“幹什麼!我不喝!!!”
大概是她的反抗終于有些作用了,那碗藥竟然真的轉了個方向,離開了她面前。
隻見那位玉面小菩薩手執白瓷碗,低頭喝了一口。
顧九:啊???
他怎麼喝了,渴了?
把自己抓出來就為了讓她看看,他是怎麼吃藥的?
試圖通過自己面不改色的吃藥方式,潛移默化讓自己也這般吃藥?
神經!
這人有病吧。
喝完了沒,喝完了能不能把手拿開啊。
顧九不耐煩地垂眸,瞧向自己下颌處,宿敵那隻青筋微微鼓起,富有力量感的手并未松開,仍握住不放絲毫沒有要放的意思。
顧九心裡忽然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