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沒查到有用的信息,江停雪雖然失落但并不驚訝,畢竟對手是楚昭,要是太簡單就沒意思了。
她讓人盯着江家上下,任何異動都要随時彙報,付聞雖然不解,但還是依言去辦了。
從後宮離開的周婵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經曆了什麼,她戰戰兢兢地找到江審,把“江停雪”的條件說了,江審雖然不聰明,但“江停雪”做得如此隐秘,顯然不是小事。
他頓時有些猶豫。
這時候江心遠的生母聽說周婵回來了,立刻就趕了過來——跟随皇上來行宮避暑還帶妾室的,也就江審這一個了。
那妾室哭得梨花帶雨,雖然已經一把年紀了,但也還風韻猶存。周婵敢怒不敢言地站在一旁聽她哭訴,江審的心都讓她哭化了,當即決定铤而走險。
即便哪日東窗事發也有皇後頂着,一日夫妻百日恩,皇上就算是一時和皇後生疏了,也不會一直持續下去的。
江審打定了主意,好不容易把妾室哄了回去,這才問周婵:“那紙條呢?”
“我……”周婵瑟縮了一下:“我吃了。”
“你!”
江審猛地一擡手,周婵立刻閉上了眼睛動都不敢動。但疼痛卻并未降臨,她緩緩睜開一隻眼睛,江審說:“你做得很好,這種東西不能讓人發現。上面還寫了什麼?”
周婵努力回憶着,用盡了這輩子的記憶力:“她說……讓老爺耐心等待,時機一到,自然知曉。”
行宮中夜色深深,楚昭命人置辦了一桌吃食,請皇上來賞月。
江停雪這段時間忙得腳不沾地,很久沒有見過平兒了,聽見楚昭的邀請後欣然前往。
夜晚的風帶着點暑意,吹在臉上時并不涼快。
凝輝宮院子裡養了幾缸蓮花,在月色下顯得清雅飄逸。江停雪來的時候,楚昭一個服侍的人都沒留,長榻上放着新鮮的瓜果點心,一看就是精心準備的。
“皇後今夜怎麼如此好興緻?”
江停雪走起路來還是有些困難,由人攙扶着在榻上坐下了。楚昭嫣然一笑,從琉璃盞裡取了一顆晶瑩剔透的葡萄,親自剝了皮遞到江停雪嘴邊:“皇上嘗嘗。”
他們夫妻兩玩兒點情趣,其餘人都假裝沒看見。江停雪一張嘴就把葡萄肉卷進口中,實在沒臉皮和楚昭以前似的還要趁機占點便宜:“嗯,皇後親自剝的葡萄就是甜。”
楚昭笑彎了眼睛,不知道有什麼事情值得這麼高興。
江停雪讓人都退下,攬過楚昭的腰問:“皇後想說什麼?”
“皇上,平兒馬上就滿月了,臣妾計劃了好久,想給他辦個滿月宴,可他是杜家的孩子,皇上覺得應該請哪些人呀?”
這件事情江停雪也一直記挂着,沒想到楚昭竟然先提了出來。
雖然知道楚昭大概率是想在平兒的滿月宴上做點什麼,和平兒比起來,這也不算什麼。
因此她很大度地說:“就将此次來了行宮的命婦們都請過來,也許久沒有熱鬧過了。”
“那皇上到時候賞臉嗎?”楚昭眨着眼睛,臉上寫滿了期待:“皇上要是來了,可不能空着手,得送件拿得出手的禮物才行。”
在自己的臉上看見如此鮮明的表情很奇怪,江停雪想起自己對着鏡子練習表情的時候,有片刻的出神。但那隻是瞬間,她很快就反應過來,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對“楚昭”這麼笑過了。
江停雪頓時警惕起來,說:“那是自然,既然是皇後想要的,朕哪一樣不曾給你?”
楚昭臉上的笑意更濃郁了,他又喂了江停雪一顆葡萄,說:“可惜平兒已經睡着了,不然就能抱來給皇上看看了。他現在白白胖胖的,比原來好看多了,眉眼都像阿宜。”
“是嗎?”江停雪倚在長榻上,仿佛并不關心平兒如何,反而是對皇後提了太多不相幹的人而生氣,笑容裡帶上了點寒意:“皇後就這麼喜歡杜家的小崽子?”
“那可是阿宜唯一的骨肉。”楚昭完全沒察覺到危險,目光看向深色的夜空:“皇上您說,等平兒長大了,臣妾就認他為義子,好不好?”
那本來就是江停雪的打算,但此刻從楚昭嘴裡吐出來,江停雪卻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
她終于知道哪裡不對勁了,從她進來的那一刻起,楚昭根本就不是在“扮演皇後”,他站在江停雪的身份上,語氣神态卻都是他自己!
江停雪抽回手,神色冰冷。
躺在她懷裡的楚昭側過頭來,笑容燦爛得像是個小太陽,江停雪第一次知道原來即便是她這樣人畜無害的臉也能做出這種寒氣森森的表情。
楚昭休養得不錯,臉色健康紅潤,唇邊不知是不是塗了口脂,豔麗得像是沾了血。他咧開嘴,露出裡面的森森尖牙:“皇上知道了?”
幾乎刻入骨血的恐懼不是能輕易征服的。
明明現在江停雪才是身居高位的人,在看見楚昭這種表情的時候,她還是下意識地想屈服讨好。但江停雪硬生生忍住了,藏在恐懼之後地厭惡翻湧上來,她身體後撤,和楚昭拉開距離。
楚昭卻纏了上來,溫柔的話語如同惡鬼低語:“皇上既然早就看出來了我不是皇後,為什麼不及時除去我?”
“皇後瘋了不成?在說些什麼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