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開飯館,但還真沒想過資金問題。
艾弛是個窮人,比下山村許多人家都要窮。
貿然拿出銀子換錢,光是外人非議都難以應對,更何論知根知底的家裡人。
腦中各種想法一閃而過,又道:“我先去酒樓當幾年廚子,攢些錢再開飯館。”
要找拿錢出來的由頭,那便找……
既是賺錢的好事又不用動家裡田地,艾柱哪還有反對的道理。
“要去就去,家裡的事有我照應着。”
一口酒配上鮮香魚肉,艾柱擺手随艾弛去了。
“二爺爺。”
艾俞突然從艾柱魁梧的身軀側伸出腦袋。
“我們書院近日在尋書院後廚,月錢足有二兩銀子。”着重伸出兩根手指。
尋常酒樓廚子一兩銀子都已是高薪,這二兩銀子開得如此高還沒人去,其中有貓膩是必然的。
“若真是那麼好幹,縣城裡的廚子還不得擠破頭?”艾柱馬上點出。
問題是有,可艾俞覺着對艾弛來說反倒是好事。
燈泉縣百年前曾出過個書聖,加之距離就郡城很近,不少學子聞聲而來此地讀書。
久而久之,縣城裡文風盛行,書院林立。
而其中艾俞所讀的飛虹書院規模最大,其中還有南苑和北苑之分。
南苑普通書生通過考試,交少許銀錢即可入讀。
北苑則不同,全是世家大族嫡系子弟……打發時間的。
府中嫡系,卻不為長,府中長輩多會為幺子幺孫們尋些另外出路。
尋有名書院有個好名聲也是條路。
平日裡南苑書生在膳堂吃飯,北苑少爺們去外邊酒樓,兩邊互不打擾也算相安無事。
可自從飛虹書院山長去了趟宮裡回來就勒令北苑學生日後隻得在書院用飯。
“我聽同窗說,是聖上敲打王公大臣,提倡書院自有書院規矩。”
規矩從國子監做起,逐漸蔓延到各大書院。
不能出去吃飯,少爺們自然就遷怒到了書院的廚子。
廚子做得是大鍋飯,豈能做出酒樓味道,被刁難後很快就主動請辭離開了。
“招一個被趕走一個,膳堂前兩日剛招那位在修沐前也請辭了。”
若不是親自品嘗過二爺爺手藝,艾俞絕對不敢有如此想法。
費油飛鹽在書院都不是事兒。
隻要作料齊全,艾俞覺着艾弛做的飯菜還要更加好吃些。
隻要艾弛手藝得書院學生認可,說不得還能從那些公子哥手中賺些額外錢财。
當然,其中也有艾俞的一點點私心。
“書院大廚?”
艾弛沉吟,眸光緩緩從若有所思的艾軒和埋頭苦吃的艾彬臉上劃過,最後緩緩點了點頭。
艾奕辰離開書院,自然有餘錢送兩個孫子進飛虹書院。
反正在哪打工也是打,去書院也能照拂下家裡的孩子。
“先去書院看看。”
艾弛一錘定音。
***
第二天一早,艾俞就背了包袱在門外輕聲呼喚艾弛。
艾家的燈早已亮起,艾弛又是從廚房裡鑽出,懷裡抱着個用布包裹好的物件兒。
艾弛應着聲往外走。
走到院牆前一看,才發現大哥也背手立在門外。
“大哥,你咋也來了?”
今日艾俞回書院,艾弛和艾逸雲去縣城接艾奕辰,順道看看書院的活計可否能做。
看艾柱這身打扮,看着也要往縣城去。
“我家艾俞說書院還招後廚打雜的,我也跟着去瞧瞧。”艾柱回得雲淡風輕。
艾俞可不敢多話。
爺爺回去翻來覆去想了半夜,第二天天沒亮就說也要去縣城打雜。
奶奶悄悄和他說是因為擔心二爺爺在書院受欺負。
“我又不是小孩兒,你擔心我作甚。”艾弛瞧出兄長心思,哭笑不得地推着艾柱肩膀往路邊走。
“不行!”
艾柱轉身讓過,義正言辭地拒絕。
“二爺爺您就讓我爺去吧,要不今夜咱家誰都别想睡了。”艾俞勸。
艾柱膝下兩個兒子兩個女兒。
長子艾啟元在家務農,地裡活計多是找幫手,地裡并沒多少事要忙活。
次子艾長峰在郡城布莊當掌櫃。
若是不讓爺爺滿意了,保準晚上将弟弟們吵起來給二叔寫信告狀。
屆時家裡誰都别想得安甯。
艾弛無奈,同時又很感動。
也就任由兄長跟着走一趟,全當外出遊玩了。
燈泉縣距離松林鎮大約半個時辰車程,走到鎮上驿站專門有馬車前往縣城。
馬車坐滿車夫才啟程。
艾弛還是頭回坐低矮逼仄的馬車,不大的車廂裡硬生生擠下六個大人四個少年。
各種陳年鹹菜味和馬糞交雜在一起,沒走多久就有人幹嘔起來。
其中艾弛就在其中
賺了錢一定要買輛屬于自己的交通工具……
好不容易颠簸到城門,日頭已升到了門樓上。
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燈泉鎮的繁華超出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