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弛從菜地側邊下山,直接繞到後廚。
許是想要将甲乙膳堂區隔開來,甲膳堂砌了面兩人多高的牆壁。
乙膳堂應是其他屋子所改造,木窗還飄着股子剛刷的桐油味。
一排水缸在廚房門口,艾弛進廚房時候瞧了兩眼,缸底都有青苔了
廚房裡更是簡陋,三口并排大竈在房屋中間,幾口黑漆漆的舊鐵鍋堆在牆角。
西窗邊整排木桌,北牆新打的整面櫃子。
這就是整個廚房。
洗菜需得去幾米開外的溪邊,聽雜役說原本有口水井被劃進北苑食堂了。
至于所需鍋碗瓢盆,得自己去先前方炎教授所指的那個院子裡取。
“老二。”
“我在。”
艾柱的聲音是從膳堂正門傳來,艾弛應聲着,手腕一擡間取出了些常用調料。
溫控鍋離家時也帶了出來,看樣子還得重新砌口小口徑的竈台。
“送米面的人到了,你快來看。”
艾弛用手比劃竈台大小,記在心裡後才走到膳堂大堂。
來送米面的是山下糧店夥計,兩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笑呵呵地拿出記賬本遞過來。
“艾大廚,您簽個字,這個月的米糧都在這了。”
此次送來的米面全是白米白面,足足有三四十袋,其他谷物類的雜糧也有七八袋。
“我的老天爺,這些可都是白面。”
艾柱家多虧二兒子出息,一家人吃飽穿暖不成問題。
可要天天□□米那還是不行,艾弛家更是一個月能見兩次白米就不錯了。
“飛虹書院有朝廷撥款,縣令每個月還會專門派人來送肉,保證讓大家每日都能吃上肉。”
夥計送了好年幾面米面上山,對飛虹書院的情況了解得比許多學生都多。
艾弛微不可聞地皺了皺眉。
似是故意不知情似的撓了撓臉:“怎的前幾日老漢還聽學生們說膳堂裡的黑面饅頭味道不錯,我還專門學下做黑面饅頭的手藝。”
夥計啧啧兩聲,先誇兩句艾弛仁義,才接着露出鄙夷之色。
“這幾年我們送來的可都是精白米,至于為何學生們吃的是黑面饅頭,那小的就不知了……”
哪是不知的神色,就是不好明講而已。
艾弛心領神會,憨厚地朝兩人抱拳笑道:“我們是老實人,做事隻講究對得起良心就是。”
兩個夥計面上笑,實則心裡半點都不信。
這幾年他們見過的掌勺沒有十人也有五六人,哪個不是說得好聽背地裡貪得無厭。
書院自山長起都自诩讀書人,對膳堂敬而遠之。
膳堂裡的大小事都由掌勺說了算,開始每日白米到後來摻半白米,再到後頭每個月能見着兩三次。
夥計怎麼知曉?
白面換糙糧。
糙糧在他們糧鋪買的,白面在他們糧鋪賣的。
兩個夥計這回送的正是上上個月飛虹書院掌勺賣的糧食。
要夥計們說,難怪那些少爺鬧。
光是克扣白米這點,被擠兌走就是活該。
至于眼前這漢子,那得看他能堅持多久了……
送走糧店夥計,沒多會兒送菜肉的農夫也相繼送了明日的菜來。
艾柱看得啧啧稱奇,他們農家人哪想過縣城裡的人還要花錢買菜吃。
“大哥,你去喊兩個孩子把鍋碗瓢盆搬到廚房來,我去挑水洗缸。”
雜役說可以休息半日,但艾弛瞧着廚房裡遍地都是活計,不打掃的話根本無法使用。
艾柱也是個勤快人,聽罷挽起袖子就去喊人了。
艾弛在廚房外找到對水桶,挑着順小路尋到了雜役所說的溪邊。
溪水潺潺,清澈見底。
隻輕輕聞了聞艾弛就肯定書院山中有泉眼,山泉水的水質比井水更加清甜。
倒是無意間撿了個大便宜。
一路走來他都在注意觀察地形。
很幸運書院是依山而建,完全可以依靠地勢将水引到廚房後門,再順地形流回溪中。
這漫山遍野的竹子正好能利用上。
心裡估摸着建造長度,打完水回到廚房。
艾柱三人已經開始打掃廚房。
廚房改造沒幾日,所以沒有油污,用清水随便一擦就行。
打掃完,艾弛又提出讓艾柱幫忙砌個小些的竈台。
“窦管事說有事可以随時去找他。”
艾柱點頭,立即去尋人。
兩兄弟則被艾弛叫出去買棉被和一些生活所需物品。
“爹,水缸我們來洗,您去買吧。”艾逸雲想攬下辛苦的活計。
艾弛瞥了眼艾奕辰:“你瞧你大哥累的,你洗缸我又不放心,還是我自己來。”
一個累得沒了半點血色,一個做事粗心馬虎幾乎沒做過家務。
等兩人離開,艾弛才從空間裡取出大刷子刷洗缸底。
窦管事派了兩個雜役來幫忙砌竈台,艾柱空出手來按照艾弛所說做了個簡易架子放在竈邊。
一直忙到天黑,才将廚房規整齊全。
***
第二天
夜空開始發亮,升起的太陽逐漸從山後邊露出。
劃破靜谧清晨的是廚房裡傳來的剁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