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們沒多久便去而複返,帶來的結果和艾弛所猜差不多。
山長和稀泥,丘鳴拒不承認自己派人下毒之事。
而那老婦人,裝傻充愣隻哭個沒完。
最後是方炎出手,不知用了何法子,讓那瘦高青年自己招了。
但也隻說丘鳴讓其幫忙煽風點火,将乙膳堂吃食粗鄙環境髒亂的謠言散不出去。
對于下巴豆粉之事是半點都不知情。
山長眼看事情鬧得不可開交,便承諾将甲膳堂收回再尋掌勺。
老婦人畢竟是甲膳堂幫工,丘鳴作為掌櫃的賠償艾弛二十兩白銀。
此事就此作罷。
艾弛聽罷,隻淡淡搖頭輕笑兩聲。
接過二十兩白銀,看似就将此事揭過了。
艾弛答應的答謝宴卻并未作罷,兩日便會擺席宴請,學生們歉意離去。
午飯畢。
艾弛這才開始整治中午請方炎師徒吃的飯菜。
“真打算就這樣算了?”
要不說方炎是呂州的徒弟,剛得空閑就問出了和老師同樣的問題。
不過艾弛這回沒用微笑搪塞。
想了想直接問:“乙膳堂現在是由我說了算吧?”
“對。”方炎肯定地道。
“那甲膳堂我也一起接受可行否?”
“你要……”
“其實我最拿手的菜不适合大鍋,”艾弛頓了頓,眸光落到角落裡許久沒用過的鍋上:“說不定甲膳堂更适合我。”
許多急火快炒的菜色大鍋都無法完成,廚藝能發揮的十隻有一。
方炎随着看過去,沉吟起來。
他存疑,艾弛很快就用那口鍋證明。
當火苗從那口小鍋四周竄出時,廚房裡的幾人都默然了,其中也包括曾對艾弛廚藝不抱多少希望的呂州。
一勺白酒沿着鍋邊淋下。
刺啦一聲。
霧氣瞬間升騰而起,激發出來的麻辣味飄散。
好似被火苗這麼一灼,辣味也成倍似的鑽入鼻孔。
廚房裡各個角落都有咳嗽聲響起。
呂州還是第一次看到将河蝦做成麻辣味的做法。
蝦直接丢進油鍋裡這麼一炸,撈起時能看到酥脆蝦殼裡泛紅的蝦肉。
“老師,您覺得艾掌勺廚藝如何?”方炎又問。
呂州歎氣,倒是沒再訓斥徒兒,良久後微不可聞地點了下頭。
十二道菜,兩桌人。
呂州這桌由艾弛作陪,就将酒席擺在了靠近池塘邊的窗口。
“粗茶淡飯,還望呂先生莫嫌棄。”
“若這就叫粗茶淡飯,那老夫平日裡豈不是吃糠咽菜。”呂州執筷,笑着示意大家用飯。
他伸手夾了筷子香辣蝦,其他人才相繼動手。
“爺爺,您嘗嘗這香酥鴨。”
酥脆的鴨子一直散發着濃郁香氣,惦記了整夜的美食恰巧就擺在了艾軒面前。
他忍着腹中咕噜的叫喚聲,夾起塊鴨腿肉放到艾弛碗裡。
至于他身旁的艾彬,早已将鴨子塞進了嘴裡,嚼得忘乎所以。
呂州瞥了眼吃得同樣歡快的方炎,不由冷哼一聲。
要論眼力見,方炎畢竟修煉多年,沒人是他的對手。
艾彬還在埋頭痛吃,方炎已連忙夾了最大一塊鴨腿放到老師碗裡,殷勤地笑笑:“老師您吃。”
呂州這才露出笑意,白色胡須抖了抖。
直接繞過鴨腿夾起了隻裹滿紅油的香辣蝦放到方炎碗裡:“幫為師去殼。”
“蝦殼已經炸酥,您可以直接吃。”艾弛笑。
淨靈石淨化過的蝦,蝦殼蝦腦都可以直接食用。
“如此?”
呂州吃過印象最深的一道菜是宮宴裡的抓炒蝦仁。
去了殼的蝦仁每個足有兩根手指那麼大,聽聞是海裡剛捕撈起就快馬加鞭送來的蝦。
他之所以記憶深刻,并不是那道蝦有多好吃,而純粹是難吃而已。
冷掉的醬料無法掩蓋住蝦仁腥氣,每吃一口都覺着胃中翻湧。
那時他有試想過那道菜熱時味道究竟如何。
而這個答案在方才咀嚼中得以驗證。
炸過的蝦仁外殼酥脆,蝦肉清甜,每咀嚼一下口中似乎都能感受到兩種滋味。
再重的辣椒都無法掩蓋住蝦的清甜。
果然如同艾弛所說那樣,可以連殼一起吃下。
“不知炒蝦的醬是何種?我買了帶回都城讓夫人也嘗嘗。”
呂州對炒香辣蝦的醬念念不忘,縱使辣得頭皮發麻熱汗直流,也不忘找艾弛詢問醬料出處。
“醬是我自己所做,先生若是喜歡大可帶些走。”
艾家人口淡,艾弛這個嗜辣的人平日裡很少能吃得如此過瘾。
閑來無事做的兩罐子幹鍋醬擺了兩年才吃了一點點。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個同樣喜歡吃辣的呂州,艾弛大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不僅主動說要送醬,還說了好些能用醬料做的菜式。
呂州抹着額頭的汗,競真的用心記下了艾弛所說。
方炎越聽嘴角就翹得越高,吃着吃着眸光就從桌上溜到了倉庫。